“那是自然。”程全笔走龙蛇,写下一式两份的契约,当先签下自己的大名。
浓云遮蔽了太阳,天空灰暗不明。
贺梅背着装有大量金叶子的包袱,独自一人走在回去小孤山的路上,心思来回转换。说来也怪,那日过后,她就再没干呕过。
原来林靖不是对她忽冷忽热,只是担心现在的事情发生才会那样反反复复。他们一直有做好措施,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若是没了之后,他们俩……
奇怪,怎么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她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人来人往,一切如常。贺梅皱了皱眉,继续朝前走去,只当是自己敏感多想。
北风骤起,零星雪花飘洒而落,将天地变成苍茫一色。她与林靖初遇的那日,便是这样的天气。
贺梅走上小桥,望着烟波浩淼的寻仙湖怔怔出神。
“桀桀桀桀桀,娘子既然一个人,就乖乖地把你身上的包袱交给我们!”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狂笑几声,对她喝道。
“大哥,还有荷包、头上的簪子!!!”他身边某个贼眉鼠眼的小弟小心提醒。
“对!身上还有什么金银细软,统统交出来!”
贺梅猛然回神,“?”本以为是过路的,没想到是打劫的?怎么看起来不太熟练?
“怎么不说话?我喊十声数,若是不给,我们便动手了!”她稍显淡定的神色反倒激怒了这帮人,为首的面具男大为光火。
“十、九、八……”
“娘子还是给我们吧,这样还能有命在不是?”小弟“善解人意”地宽慰道。
白脸红脸都有,合着这是在打配合?
武侠小说里,侠客们总是仗剑走天涯,各个门派手中还会有不同的武器。可在大越朝,武器被朝廷看管得很严,根本不会出现那样的情景。
桥的两侧都被堵死,财迷贺梅看看他们手中拿着的长刀,沉默着斟酌片刻,仗着自己水性极佳,干脆利落纵身一跃,跳进了寻仙湖里。
一帮小弟傻眼了。
“大哥,咱们要跳吗?”
面具男抬手给出声那人一个爆栗,“跳什么跳?这样冷的天,冻不死人才怪!撤!”
贺梅屏气藏在水下,听到那伙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才彻底放松下来。水里虽然没有她想象中的冷,可她也实在是憋不住了。
正打算朝上游去,贺梅的身边倏忽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漩涡,丝毫不给人挣脱的机会,裹挟着她朝湖水深处而去。
尽管境况如此危险,贺梅依旧保持镇静,拼命挣扎游动。终于等得水涡渐渐消失,浮出水面后,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蓦然瞪大了眼睛。
太阳高挂在空,飞机呼啸着划过天际,留下一道又细又长的云朵。近处的荷叶亭亭而立,稍远一些的柳树上,蝉鸣阵阵,更远处,则是相当熟悉的现代建筑群。
夏……夏天?她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
深吸一口气,贺梅一个猛子扎下水,却始终没有遇到熟悉的漩涡,重新浮上来,果不其然,还在现代。如此连试数次,都没什么用。
“……”
再这么试下去,要是脱力抽筋就彻底玩完。闭闭眼睛,她四肢并用爬上岸,狠狠抹了把脸。
立秋那会儿林靖还没彻底开窍,将他送来的秋桃吃掉后,明明不信那些,可她还是留下了一只桃核。
前两天聊起来,她特意提到这个,本打算除夕夜那晚和他一起把它给烧掉,现在看却是不能了。
她曾和他说过,若是自己死了,要他好好活着,林晶晶不会做傻事吧?
叹口气,收起重重顾虑,不想弄湿出租车司机的车座,贺梅伪装成不小心落水的汉服党,找个面善的路人借来手机,给自己的妈妈梅婷女士打了个电话。
“谁?”
“不会是电信诈骗吧?”
熟悉的女声响起,老爸的声音也依稀可闻,贺梅眨掉眼角的水珠,“妈,是我,贺梅。”
“……”
两厢沉默片刻,贺爸直叹气,“小梅都失踪一年了,要回来早就回来了!都跟你说了是电信诈骗!赶紧挂了吧。”
梅妈迟疑,万一是真的呢?
贺梅哭笑不得,“妈,真是我,一年前我摔下船后……”
不等她把话说完,梅婷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在哪?妈去接你!”抑制不住的激动甚至穿透了手机,惹得热心路人都顾不得边界感看了过来。
一通兵荒马乱之后,贺梅从自家浴室出来,换好衣服,吹干头发。
梅妈敲门进来,“老实交代!这一年,你跑去哪里了?实在不行,咱们就自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