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缳先是嗔怪林靖见外不肯邀她观礼,接着感慨林靖终于肯懂事成家,继而同贺梅提起林靖的父母双亲,最后才顺理成章地掏出绢帕直抹眼泪。
“呜呜呜……谁能想到,堂堂太府寺判寺事,竟是个那般痴情的人物。呜呜呜……阿靖这孩子是个命苦的,林谦和阿纨去得早,昔日诺大的一个林家,唯独留他这棵独苗。
孩子,算做是舅母我求你,还望多多努力,为阿靖开枝散叶才是……”
她本就不喜欢那些家长里短,执意要去,也不过是想为林靖承担些身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好在实际上两边的亲戚都管不到他们头上,那些催生的话当做耳旁风听听也就过去了。
当年她曾误以为自己怀孕过,可后来发现不过是一场乌龙。倘若当初那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他们两个现在的相处模式会变成什么样?
在柴米油盐的日常里多出不少鸡毛蒜皮,哭闹不止的孩子、无穷无尽的带娃日常……
崔缳说过的话余威犹在,贺梅浑身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林晶晶,我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你都为我考虑到了。”
现代有两口子原本约定好丁克,可后来妻子岁数大了不能生,丈夫临时反水另找的案例。也有丈夫口口声声说着同意丁克,背地里长辈或者丈夫自己悄悄给计生用品扎洞,导致妻子“意外”怀孕的事情发生。
“不过,真的没有关系吗?”联想到这些,她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林靖揉揉她的头发,声音坚定而温柔,“在下的余生,拥有梅梅一人足矣。”
他鲜少说这般露骨的情话,贺梅本就信他,可听到这样的话,心中还是在刹那间安定不少。
为了避免爱妻再为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俗事烦心乱想胡思,林靖略加思索,同她提及了自己前两天意外从以明那里得知的讯息。
林靖:“梅梅切莫再惦念那次意外怀孕,那不过是双立见我们冷战,背地里找以明帮忙动了手脚。”
贺梅先是讶异于林靖居然知道自己在回想什么,又很快被他所说的内容惊到了。
以明和林靖连男子短暂避孕的汤药都能配得出来,前者配出味能使女子佯孕的稀奇药物,骗过后者的脉诊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理智上虽然清楚,可在情感上,贺梅兀自不肯相信,“是……双立?”
林靖点点头,“为了我们夫妻和睦,他也算是煞费苦心。”
贺梅羞愧捂脸,“双立本就早慧,早知道那日就不同他说什么咱们两个夜里吵架了。”瞧这孩子多费心啊。
现代宛市第一实验中学。
双立最近的心情不太好。
本就天资聪颖的他,自幼便受到林靖悉心教导,就连擅医的以明先生、擅武的李骁哥哥等人闲来无事也会传授他些看家本领,久而久之便小有所成。
可自打随先生来了梅姐姐的家乡,他却因为那什么必须遵守的劳什子法纪校规,不仅痛失了自己精心养护多年的长发,还必须乖乖上学接受义务教育。
若非受此掣肘,他也不会不能跟着梅姐姐和先生一起回去大越。
想到许久没见的停云时雨,双立禁不住地将唇绷成一字。
从小卖部回来的郑浩宇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在他身旁坐下,“这就累了?不再来几个回合?”
双立也不客气,接过拧开,喝了几大口便将剩余的水都淋到了自己头上。晶莹的水珠滑过少年精致的眉眼,洇湿了他身上的短衫。
双立家该不会是照着颜值组建的吧?暗暗嘀咕一句,郑浩宇移开视线,状似不经意地问,“这样的行为可不太像你。最近心情不好?”
双立言简意赅:“嗯。”
郑浩宇接过话头,自顾自往下说,“若是不方便和养父母沟通,我看你与你姐姐和林先生的关系相当不错,怎么不和他们说说,让他们帮帮你?”
见双立闻声抬眸定定凝视着他,似是看穿了自己的小九九,郑浩宇心中下意识一虚,正要再说些什么替自己找补,身旁的少年却邪气地勾了勾嘴角。
“是你家中的某个人有求于我家先生吧?”心情不佳,不想继续社交的双立干脆利落挑明对方接近自己的意图,语气懒散而笃定。
“你怎么知道?!”郑浩宇惊了。
双立施施然站起身来,“我家先生最近不在,归期不定。”他拍拍郑浩宇的肩膀,声线清冷而淡漠,“所以你和我搞好关系也没什么用。”
说完之后,双立便要迈步离开,可郑浩宇执拗地拽住了他的衣角,他不得不转回头去,挑眉以示询问。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人如果太聪明,总能轻而易举便看穿身边人的意图,那么十分纯粹的朋友便成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虽非林靖亲生,却胜似亲生。双立深受林靖影响,同样不喜以功利为目的的交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