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他哭过、闹过,他说自己如此这般全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想,甚至指责我不懂他。我不懂他?好你个赵清昼!你又可曾真正愿意关心我过着什么日子,又何曾真正懂我?
时间久了,吵得多了,我也倦了。某日揽镜自照,镜中那深闺怨妇同我对视,直惊得我出了一身冷汗。我苏雾夕这般骄傲的人,怎么就活成了这般模样?
赵清昼绝对克妻!这日子没法过了!
仔细想想,大抵人对得到之物,都不如初得之时来得珍惜。毕竟我们也曾甜蜜过。
决心同他和离那日,我让丫鬟为我梳妆,刻意打扮得美美的,叫他赵清昼后悔去吧!这受气小媳妇的日子,从今以后,谁爱过谁过!
他母亲巴不得我俩好聚好散。我故作不知,逼他拨冗陪我去城中热门的一窟鬼食肆用散伙饭。也不知我是怎么想的,临行之前,我将那芍药花插入发间。
去食肆的路上,都要劳燕分飞了,赵清昼这呆子居然屁都不放一个。可恨!可恨!
可若无爱,又缘何来恨?我摸摸头上的芍药花,默默将脊梁骨挺得更直了些。
到了这个时候,赵清昼竟然还要独断专行、自以为是!我气他不过,顾不得场合便呛声于他。
习惯当真害人不浅,被人拿惯了主意,我…..我急急在那菜单之上来回扫视,选择了那道古里古怪的盲选。你赵清昼不服且憋着吧,如今叫你也尝尝那被人拿捏是何滋味。
这一窟鬼食肆果真有些水准,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吃得赵清昼眉头直皱,吃得我通体舒泰。
许是这饭菜蛰人眼睛,吃着这些好吃的饭菜,我居然掉起了眼泪。没想到在这临江他唯一一次陪我出门,便是为了我们的和离之宴。陪我、顾家之事,其实他不是做不到。
掌柜的托跑堂娘子为我们送来了好酒,就连所说的话中都藏着话。
可怜我与赵清昼同床共枕这么多时日,他还不如这个与我素未谋面的人更懂我。我忍不住无声啜泣,心想这食肆的掌柜应是个女子。纵使如赵清昼这般的良人,平日里亦总高高在上,唯有女子,才愿体贴女子的不易。
赵清昼听了那席话似乎有些领悟,都要散伙了还捉我的手。我不争气地心中一软,终归还是愿意再给他次机会。
这世情总逼迫女子需要有个丈夫,不会是他,也会有别人。与其那样,倒还不如是他。我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可心里十分清楚,说到底,自己不过是还爱他。
好在经过这顿饭,叫我知道,他的心中也装着我。
自此之后,赵清昼没再那么为公务拼命了,很快便发现了他母亲的不是。我们两个搬出去住,日子过得和美快活,若他闲暇休假,还会时不时去那间食肆共餐。
【程全】
我的生意几乎遍布这大越朝全国,在商界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临江竹亭驿掌柜胡彦是我的表兄,此事几乎没什么人知道。
于微时结发共苦的妻子,与那些发达时候贴来的美艳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表兄当年一心钻进钱眼里,如此行事,难免亏待了表嫂诸多。自她含恨而终之后,表兄悔之晚矣,即使口袋里的钱财再多,对表嫂的死也无力回天。
商人重利,可表兄字字泣血,不得不让我开始重视人性、重视感情。
表兄没有续弦,子侄们成家后,独自在这临江开了间客栈,经营得很不走心,每逢怨偶来住,便要请人喝酒劝勉。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见得多了,我也就习惯了。表兄这癖好其实还挺不错,就当是他在积善行德。
我有些许洁癖,倒卖粮食的禹余粮明明有求于我,却多次邀我去那间小食肆用饭。我本不太想去,可某日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也想看看他缘何那般执着,这才屈尊就卑跟着前去。
见那跑堂娘子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我心想这里的饭菜尚可尝试一口,不想居然那般美味。
几经被这家食肆打脸之后,我似乎有些明白了表兄的苦心。金钱这般于我们兄弟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确实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在这间食肆,无论贫富贵贱,竟是一视同仁。
习惯了那些个逢高踩低,后来偶尔在外受挫,我便回临江进店坐坐,居然觉得有些想念这般疏待。
我同食肆的贺娘子合作,生意做得越发大了。某日表兄知道了,居然对我赞不绝口。我这才知道他也曾同贺娘子有些渊源,也怪不得他家中郑安的手艺还算不错。既然她还得了表兄三分看重,那么我在生意之上,便再照顾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