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风心里吃惊不小,想着就算乔蓁蓁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过来探望,也不该是这样的神色,更何况小姑娘还哭了!
而且看她这模样,也是自己刚醒就赶过来了吧。
章明风压下心里的疑惑,走过去道:“别太担心了蓁蓁儿,廷安定能醒的。”
乔蓁蓁听见他的声音,才敛了神色,缓缓收拢心神,不再时不时陷入那个梦里。
她红着眼睛回身看章明风,低声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他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腿,手也折了,还磕到了头,身上有多处擦伤和碰伤,现如今就是看人能不能醒,若是能,那便无碍。”
章明风的话叫乔蓁蓁的心里一紧,颤着声问:“若是、若是不能呢?”
“若是五日后还未醒……”章明风沉默一瞬,最后还是如实说了,“那便有些麻烦了,即便过后能醒来,只怕也恢复不到从前。”
今天已经是章廷安昏迷的第三天,国公府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
时间过的越久,这根弦就绷的越紧,心也就越沉。
乔蓁蓁听了这样的话,握住章廷安的那只手也忍不住收紧。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乱。
梦里的事情乔蓁蓁不知道是不是未来一定会发生,但根据她之前的几次梦境来看,这似乎就是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那么在她梦到的未来里,章廷安还好好的。
所以他一定会醒的。
一定会的。
乔蓁蓁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重新看向躺在床上看起来无知无觉的少年,她又微微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小声道:“你一定要醒啊。”
其实因为醒来前的那个梦,她的心情一直到现在也不怎么平静,梦里很多画面都时不时在脑海里闪过,纷纷杂杂,有很多她都抓不住。
就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乔家会遭难,只隐约记得梦里有大哥被带走的画面,之后便是爹爹、二叔连带着家中所有男子都被下了狱。
现在她拼命想要回想梦里的前因后果,却发现怎么都连不上。
不像此前的梦,尽管也是片段式的,但好歹事情清晰,她醒来后
记的也真切。
而这个梦十分冗长,断断续续的,许多地方她睁开眼后便印象模糊了,只有乔家遭难的那一日格外清晰。
乔蓁蓁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感觉到自己握着章廷安的手掌心已经有些微微汗湿,便松开他,将他的手小心翼翼放进了被子里,喃喃道:“我会每日来看你的章廷安。”
如今她待在这儿也无济于事,乔蓁蓁从床边起身,又捂着头轻轻“嘶”了一声,她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章明风一直在旁边,就怕留他们这两个病患在这万一出个什么事都来不及处理,主要还是乔蓁蓁,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就来了。
就见她身边的丫鬟赶紧过去将人扶住,章明风也担心道:“蓁蓁儿没事吧?廷安这一时半会还未醒,你还是先回府中好好休养,若他醒了,我定第一时间派人去乔府与你说。”
乔蓁蓁也不勉强,她知道自己也就是撑着点力气想过来看一眼章廷安,现在那点力气卸了,她便觉得疲乏得很。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乔蓁蓁对章明风道:“没事的章二哥哥,我不打紧,就是躺了两日有些乏,阿怜那处我便不去了,你帮我与她说一声,明日我再过来。”
希望章廷安能快些醒就好了。
说完,她便让春杏扶着离开了,自己确实需要休息会,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理清呢。
章明风看着姑娘慢慢走出门的背影,又回身走到床前给章廷安拉了拉被角,轻叹一声:“你这家伙可要快点醒啊,不然就看不到蓁蓁儿担心的样子了。”
-
乔蓁蓁直接坐马车回了乔府,来之前季氏便与她说不用再回灵心寺了,本也是因为她晕过去才暂留寺中,现在她人醒了自然是回府修养。
在乔蓁蓁往国公府去的时候,季氏已经让人收拾东西先一步回了乔府。
是以她刚一到后院,就瞧见乔老夫人迎面走了过来,是听见下人来禀后特意出来迎她的。
乔蓁蓁的脸还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但她不想让祖母担心,还是扬起一个笑脸,慢慢走过去,软声道:“祖母,我没事啦。”
老夫人一把握住她的手,仔细摸了摸又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老天保佑,祖母这两日担心的觉都没睡好。”
“你这丫头也是,醒了也没好生休息就去国公府了,难道你章伯母还能因为你去晚了就怪你不成?”
两家的孩子都出了意外,自是要先顾着自家,互相也都体谅,不至于因着没来得及去探望就生出什么嫌隙来,更何况乔老夫人其实今日一早已经去过国公府了。
乔蓁蓁抿了抿唇,只小声道:“我知道啦祖母,其实我伤的不重,休息一会就好了。”
乔老夫人无奈地看她一眼,见她确实除了精神不济,额头上的伤有些碍眼之外,瞧着并无大碍了,毕竟还能跑去国公府,想来也是不要紧了。
她摸摸乔蓁蓁的脸:“快去歇会吧,祖母让厨房炖了鸡汤给你补补,一会端你院里去。”
乔蓁蓁点头,让丫鬟扶着走了,乔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倒是奇怪了一句:“这次蓁儿怎的这么担心廷安那孩子?”
大家都以为,以乔蓁蓁对章廷安的嫌弃,得知他坠马顶多问两句,唏嘘几声,或许之后再随长辈去国公府探病,但不管是哪种,都万万没有现在这样,自己还伤着就马不停蹄去了。
乔蓁蓁知道自己醒来后的这番作为定会引起许多人的疑惑,但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在从梦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只是非常想见到章廷安。
其实乔蓁蓁的心绪有些复杂。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家中遭难,任人宰割的狼狈画面占据了她的心神,以至于直到现在,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从梦中惊惶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她才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