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章廷安点点头:“看我爹那意思,圣上只怕已经开始暗中查睿王这些年陆续安插在朝中的棋子,此番算是以身为饵,就看睿王会不会上钩了。”
过完年之后,圣上便时常“精神不济”“头风症频发”,有时连早朝都没法上,只能让首辅代理朝政,也顺势放了几位皇子入朝,替父分忧。
到了这一步,老臣们虽然担心圣上的身子,但同时也知道,只怕立储的时候到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朝中这两个月更是暗潮汹涌。
有些人以为圣上卧病在床,很多事无暇顾及,却不知朝堂之中的暗涌,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章家和乔家默默看着朝中有人保持沉默,有人暗暗开始钻营,都只是缄口不言。
但乔家大爷却记得女儿此前问过他,觉得恒王此人如何?
也不知是不是乔蓁蓁那次在书房这么偶然的一问,乔蘅对恒王便多注意了些,自从恒王也跟着一起上朝后,有时下朝走在路上遇见,便会说上两句
话。
恒王才学出众,他们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加之恒王为人谦和,很少有身为王爷的架子,对大臣们都是十分虚心请教,乔蘅自然也愿意多说一些。
这些事乔蓁蓁本是不知道的,但章廷安却会从国公爷那儿听来些,于是便在翻墙的时候都告诉了她。
当时她心里便松了口气。
她是故意在她爹面前提起恒王的。
毕竟现在圣上的身子不会垮了,他们乔家也就没必要再在东宫之争中站边哪位皇子,但这样势必会引起睿王的怀疑。
只是乔蓁蓁又不能冲上去就跟她爹说:“爹,你多跟恒王走的近点可别疏远他!”
所以只能想着法子旁敲侧击,多问了些恒王的事,让他爹潜意识里对恒王有了几分熟悉,毕竟女儿问过好几次呢。
就因为这个,乔蘅还差点误会,以为乔蓁蓁是不是在那次宫宴看到恒王一面之后有了什么心思。
为此他还让季氏找机会提醒一下自家闺女,都已经跟章廷安定亲了,可不能再想什么不该想的。
乔蓁蓁被她娘拉着说这个的时候,还有点莫名其妙,最后反应过来,真是哭笑不得。
这件事她没跟章廷安说,想着只是件小事,万万没想到两人成亲后还因为这事闹了个乌龙,此为后话了。
现在知道了朝中的情况,乔蓁蓁想她大哥这次应当是不会再被栽赃入狱了。
只是事情还没有完全过去,她也就无法彻底放下心来。
从国公府回去之后,她又让青山去乔景之的院子里给十六传话,让他这两日盯紧些,同时乔霏霏和赵氏那儿也不能放松。
其实她能感觉到乔霏霏近些时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每次问安时碰见都能见她笑成一朵花的模样。
而且在这时候,她看到乔蓁蓁还格外喜欢上前与她搭话。
乔蓁蓁心里自然是不想理的,但表面还是笑眯眯地说了两句,她不能让乔霏霏察觉出什么来,虽然感觉乔霏霏好像也根本察觉不到就是了。
她好像已经安全沉浸在了把大房全部取代的快乐里,可能在她心里,自己已经是乔家唯一的大小姐了。
至于乔蓁蓁梦里梦到的亲事,乔霏霏和赵氏果然到了现在也什么都没说。
难怪梦中直到乔家遭难她也没有听说这个七妹说了什么亲,想来是薛家给了承诺,只要事成,薛家自会让一个儿郎与乔霏霏结亲,现在这两人就等着她大哥入狱,对大房取而代之呢。
这样一来,不仅把他们一直看不惯的大房这些人都收拾了,乔霏霏的亲事也有了满意的结果,一举两得。
难怪最近看着春风得意,活像捡着了钱。
乔蓁蓁有时候觉得乔霏霏和赵氏其实挺可怜的,也不知在梦里,她们发现做了那么大一个梦,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呢?
恐怕到死都难以置信吧。
人总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不管这个代价什么时候来,总归是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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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放榜后的第五日,金梁城里落地的举子们已经陆续离开,余下的开始紧张地准备殿试,没有人知道,今日早朝,礼部尚书上奏的一件大事。
今日圣上终于有了点精神,上了早朝,却因为听了礼部汪尚书所奏之事勃然大怒,差点没喘过气来。
“好!好啊!竟有人在恩科一事上动手脚?!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给我查!彻查!”
“若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次恩科内外帘所有人,全部连坐!”
拍着桌子吼完,圣上只觉自己头晕目眩,跌坐到了龙椅上,下头群臣大惊,都忍不住往前一步,大呼:“圣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呵,你们还知道朕的龙体要紧?一个恩科就出如此大的纰漏!都是饭桶吗?!”
圣上又是一通怒骂,末了喘息一阵,声音虚弱了些:“殿试在即,此事交由汪从海你去查,那两名举子就先留在礼部,所有问题一并查了,落卷也着人看管,朕倒要看看是有人真敢舞弊,还是另有其他隐情。”
刚刚礼部尚书汪从海汪大人上奏,礼部接到两名举子申告,说自己的落卷有问题。
礼部秉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对两人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却发现这两人初时言之凿凿,过了两日竟又打了磕巴,支支吾吾说不清到底哪道题,哪一句不同了。
初时明明说落卷与自己所答有出入,却又记不清自己所答为何?这不是说笑么。
汪大人觉得此事蹊跷,这才上奏。
谁知圣上大怒之后又将差事扔给了他,下朝之时汪大人不出所料受到了各位同僚同情的目光。
圣上如今身体每况日下,越发喜怒不定,现在又出了事关科举的这等子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连官职都不保。
早朝之上无人敢说话,连刚入朝没几个月的皇子们也一言不发。
大家沉默着各自离开,心里想的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