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猛地转头看向公主。
公主迎着他的目光再次说道:“用我的军功换他们自由。”
“可是他们冲阵有功,可以以此自行要求离开。公主又何必拿自己的军功换他们自由?”他有些不解。
“那不一样。”公主说完后又补充道,“大将军刚刚不还说让我提吗?我只要这个,大将军给吗?”
韩信一向言出必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一样,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大将军果然爽快。”公主看向俘虏们说道,“诸位,我来兑现诺言了。”
话音刚落几个装着钱粮的箱子就落在了韩信的眼前。
“大将军说你们可以离开了,”公主先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箱子里的钱粮,“这些是你们的军功,过来领吧。阵亡的人的那份,我会派人送到他们的老家。”
此言一出,韩信觉得营中的气氛发生了改变,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一样。
有人对他和公主感恩戴德:“大将军与公主之恩,我不会忘记的!”
有人为战死而不得归家的同伴哽咽:“大狗,你要是能够坚持下来就好了……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回家……”
有人因为能回家而喜极而泣:“太好了,俺终于能回家见俺娘了,家里人也能吃饱饭了……”
……
复杂的感情交错在一起,像个钩子,勾起了韩信心中名为同情的情绪。他想,原来公主说的不一样是这个意思。用自己的军功换取了俘虏的自由,这样一来就保留了俘虏的军功,让他们能领一份钱粮回家过日子去。
公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侧目看向他问道:“何事?”
韩信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觉得公主生性良善。”
“良善?”公主嗤笑一声,“大将军你太看得起我了。这是一场利益交换。他们助我得胜,我替他们谋得自由罢了。”
微风轻轻吹拂公主的青丝,红色的夕阳散落在她无喜无悲的脸上,让人想起了被巫祝供奉在神坛上的神像。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在公主冷漠的外壳下,一定藏着一汪温柔的泉,那良善的水总会滋润万物……
阴嫚见韩信望着她不说话,心生疑惑道:“大将军?”
韩信抬眼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阴嫚环着手臂咋舌:“该是我问大将军你怎么了?一直发呆不说话。”
韩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错开目光,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信只是在想宴席应该快开始了,再不回去就要迟到了。”
阴嫚觉得韩信的话听起来像是借口,但她又想不明白韩信为什么要找借口。但想来不会波及她的利益,她也懒着探究了,故而摆了摆手:“我一向不喜热闹,大将军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
韩信是个好说话的人,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公主就好好休息吧。”
但还没等阴嫚走远,韩信又追上了她。对方迎着她疑惑的目光从怀里掏出一把酸枣交给了她,说道:“我看公主脸色不佳,想来是被血腥之气所扰,吃些酸枣或许能好受些。”
阴嫚垂眸看着手中的酸枣心道,我该说韩信是贴心小棉袄吗?
那股想要捉弄人的心情油然而生。只见她捏起一枚酸枣,声音轻轻:“大将军才华横溢又温柔体贴,至今未娶莫不是想要尚公主王姬……”
她话还没说完,韩信顿时如火烧眉毛一般,急匆匆地跑远了。
阴嫚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好像对韩信的纯情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她才刚说了个头,人就吓跑了。
不过,自打醒来以后韩信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好玩的人。所以她一想找乐子,韩信就遭殃。她咬了一口酸枣在心里感叹,我可真是个恶趣味的人。
庆功结束后,众人按部就班地做事。被封为赵王的张耳要先行一步前往邯郸处理前赵余孽,陈豨等人负责留守代地策应,而韩信留在了井陉部署。
而阴嫚正在打扫战场,回收能用的武器,掩埋无人认领的尸首,还要督查城中卫生防止疫病蔓延。对了,为了消毒彻底,她特地请萧何从关中运来几车石灰。
在抄录安置手册时,阿桃带来了一摞册子放在她的案头:“常山王所赠之物已经分门别类,请公主过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