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阿桃离去后,夏黄公询问:“我听闻公主有大公子遗卷,不知可有幸观瞻?”
商山四皓曾为秦博士,与秦公子有故并不稀奇。所以夏黄公提出观瞻扶苏旧物也并不突兀。
“夏黄公来得巧,昨日丞相刚归还此物,今日您就来了。”阴嫚打趣后,看向刘氏姐弟,“不知可否劳烦公主和太子替我走一趟。”
刘盈没想那么多立马答应了。不过刘婠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或许发现了什么,先是观察了她和商山四皓,没发现什么才答应。
两个孩子离开后,房间中就只剩下阴嫚和商山四皓了。
在长久的沉默中,不知是谁先悲泣出声:“公主您受苦了。”
阴嫚看着四个红着眼睛的老翁,一时间百感交集,竟也说不出一个字。
商山四皓,秦博士,在没有任何利益交换的情况下自发地支持兄长。而她也仰赖此四人才能读到诸子百家的经典,这么算来他们也算她的授业恩师。
但因四人反对焚毁民间的诸子百家之作,被有心之人以此为借口迫害,不得不遗憾地弃官归隐。至此,一别七年,从未再见。人生有多少个七年呢?又有几个离别的人有重聚之日呢?
“我不是好好的吗?”阴嫚语调轻松,“几位再哭下去,我怕是要去见母亲和兄长了。”
用里先生被气笑了:“公主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话没个正形。”
阴嫚撑起头:“逍遥自在,方为上道追求。”
绮里季擦了擦眼角,看向三位友人:“看吧,我就说公主还是这个性子。在皇后宴上全是装的。”
前些日子吕雉设宴,用以犒劳她和几个教导刘盈和刘婠的老师。得此契机,她才跟商山四皓见到了。
听着四人回忆往事,阴嫚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心情也不由得好上几分。
东园公:“公主这些年都在何处?为何从未有过消息?”
阴嫚顿了顿,对着年迈的师长说道:“为了躲避胡亥的追杀,不得不销声匿迹。让老师们担心了。”
“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你没事就好。”东园公看向她,问道,“公主接下来要做什么?可需要我等助力?”
“没什么。就是写写书,偶尔出谋划策,尽快让黔首安居乐业而已。”阴嫚冲着四人笑了笑,“老师们能尽心教导太子,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但四人都不是好糊弄的,绮里季说道:“想要让天下太平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现在倒是不必担心太子之位,可是诸侯、功臣还有外戚可不是太子一个小孩子能摆平的。”
他看向阴嫚严肃道:“公主您休想骗我们。”
阴嫚有一种小时候翘课被老师抓住的感觉。她按了按太阳穴抱怨:“您就不能糊涂一点吗?”
“不能。”绮里季果断拒绝。
见其他三人也是同样的态度,阴嫚也不得不老实相告:“所以要在太子壮大的同时,剪除诸侯,削弱功臣和外戚。”
“所以说从戚氏倒台到现在都是您谋划的?”夏黄公惊讶之中又带着担忧,“这未免也太冒险了。公主您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用里先生符合:“我观陛下非良善之辈,您有想过自己的后路吗?”
“想过。”
“那您还——”
“但比起未做完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阴嫚看向四人,“若是我当年劝老师先忍过一时,不要冒险顶撞父皇,老师们会答应吗?”
商山四皓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再劝阴嫚。这世上总有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事情,那是一定要做完的事情,否则即便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那您打算怎么做?”
“其实现在复杂的局势都源于主少国疑四个字。如果太子将来即位能够压住群臣,那么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东园公:“太子性情柔和,恐怕没那么容易压住群臣。而且留给太子的时间不多,如果他不能很好地统御群臣,来日登基之后恐怕要受制于外戚。”
用里先生:“除了性情之外,太子还需要属于自己的亲信。纵观古今,君王身边若是没有自己的亲信,即使有雄才伟略也使不出来。”
其他人点头表示赞同。
外面传来脚步声,五人默契地转变了话题。
刘婠和刘盈走了进来,将找到的书卷交给了夏黄公。
“有劳公主和太子了。”
“先生客气了。”刘盈看到了夏黄公泛红的眼角,疑惑,“先生的眼睛怎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