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3章</h1>
滚烫的血从残破的身体里炸开,像一蓬凄艳的杜鹃花。
小丁以前很喜欢杜鹃花的,那么鲜艳,那么热烈,春末夏初的时候,漫山遍野的绿,缀着一捧一捧的红,浮翠流丹,好看得心惊。
他想着,如果自己能活下来,应该再也不想见到杜鹃花了。
可是,他大概是活不下来了。
肩膀上的力度越来越大,身上的皮肤和肌肉被紧紧拉着的,小丁觉得自己是一只绷得平直的纸鸢,被四面八方的力紧紧拽着,随便哪个方向,只要再加一分力气,他便会立时四分五裂。
他闭上眼,不忍亲眼看见血花从自己身体里绽放。
可在下一瞬,他却觉得身子陡然一沉,重重摔到地上去。
“师父!”
小丁在如死的沉默中,听见一声轻唤。他睁开眼,只见一道极瘦极薄的身影被风吹过来一般,轻飘飘地攀在陆岳修背上——
是被楼主奉为座上宾的那位贺公子。
贺承显然是聪明的,他知道要避开与陆岳修正面交锋,绕到陆岳修身后去,从陆岳修身后环住他,扣住他的手臂,试图将人制住。
陆岳修双手被制,怒极了,喉咙里发出愤愤不满的咆哮。
“师父,是我,我是小承!”贺承死死扣住陆岳修的手,凑到他耳边一遍一遍重复自己的名字,“师父,你看看我!我是小承!”
可陆岳修已然失去理智,他听不见声音,更听不清话语,发灰的眼珠子动了动,手腕一翻,折起小臂,一记断云掌,毫不顾惜地拍在贺承肩头。
贺承没有躲闪,生生受了这一掌。左肩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地方,可断云掌千钧之力还是震得他喉咙里血气翻涌,他气息一窒,却依旧死死环着陆岳修,不肯松手。
“师父……您,您先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他用手指费力地掀开瓷瓶的盖子,松开钳制住陆岳修手臂的双手,一手捏住陆岳修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一手举着瓷瓶,将瓶子里的迷药尽数灌进去。
贺承的动作已经尽量快了。
可陆岳修的反抗来得更快。
被人捏着下巴灌药,他只剩本能的挣扎,手肘一下一下用力向后撞去,希望能挣脱开攀在他背后,死死钳制住他的人。
四下围着枕风楼的人,每个人都是一条命,贺承决计不会松手。
他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滴药喂进陆岳修口中,手指一松,瓷瓶咣当落地,摔成碎片。一瓶药灌下去,贺承觉察陆岳修的挣扎越来越轻,越来越慢,他终于松开手,从陆岳修背上滑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陆岳修的目光越发痴钝迷离,身形摇摇欲坠起来。
贺承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随手拉了谁的衣袖,只顾着求助:“我,没力气了。劳驾,扶他,扶他一把。”
“你们把他送回去,铁链系好,房门关好。受伤的,去治伤,没受伤的,把这里收拾一下。”
听见声音,贺承定睛一看,自己随手一拽,竟然好巧不巧拉住了沈懿行。他顺势跟沈懿行说:“正好,二位前辈,也,也还没休息,要不就让他们来,来看看师父……”
沈懿行没好气:“陆岳修的事迟些再说,你怎么样?伤在哪里了?”
“我?”贺承痴钝地反问,“我怎么了?”
“怎么了?”沈懿行眉头紧锁,他追赶过来时,见到的正是贺承强行给陆岳修喂药的场景,贺
承不管不顾地钳制住发狂的陆岳修,任由他在挣扎中重创胸腹要害。沈懿行又气又急,语气也不大好:“你刚刚就那样由着陆岳修往身上要害打,你说你怎么了?”
贺承心虚:“没什么事,也,也没有很疼……”
“这么多人,就你能耐,就你能制得住陆岳修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