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这番言论也算是印证了汪旭阳的话。
念及此,阿笙握着锦盒的手不禁紧了紧。
“父亲,儿子来了。”
窦升平低垂头走进屋内,却见阿笙坐在其内,手里拿着那个他熟悉的盒子。
窦升平心中早有了猜测,他忤逆不孝,哪里再主得大事。
因此,见到那锦盒在阿笙手中,他并未有反抗的情绪,反倒是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了一般。
窦盛康抬手指了指窦升平。
“你这个大舅舅,宽厚有余,却精明不足,他跟着我学了一辈子的生意,却还会在最基本的账目上出错。”
窦升平闻此,垂着首,再不敢反驳。
“他本也是个读书学文的材料,却跟着我蹉跎了大半辈子。”
窦升平闻此,猛地抬头看向年迈的父亲,他大半生都活在他人审判的眼光中,哪里听过父亲这些话。
“父亲……”
窦盛康罢了罢手,让窦升平莫要打断自己。
“我知你不服老二,出生低下却得来与你同样的尊贵。”
窦盛康说到这却低垂了眉目,“我会给他一笔家业,自此之后,他不得在帝京立府,如此,他也再碍不着你的眼。”
窦盛康这话倒似遗言一般,窦升平哪里会不应,他忙着点头,却是不敢抬头看向老者略带祈求的眼。
阿笙默了默,这番安排,哪里是怕窦知进碍了窦升平的眼,明明是怕窦升平得了家主之位,便会为难窦知进,所以提前为他做好了谋划。
窦升平孝顺了一辈子,又是他将父亲气成如今的模样,窦盛康此时与他谈窦知进将来的归处,他哪里会不应。
老人家便是用自己的年迈体衰来换子孙的承诺。
他是料定了自己如今这番模样,阿笙也罢,窦升平也罢,都不会违逆于他。
但阿笙知晓,他的这番谋划成功了,因为即便知晓他的打算,阿笙也依旧说不出违逆的话来。
她的这个外祖父经营了一辈子,最后还要拿着子孙的孝顺换他一份安心。
窦盛康朝这个唯唯诺诺了一辈子的大儿子招了招手,待到窦升平走近,遂抬手握住了窦升平的手。
“窦氏之后,就交给你了。”
阿笙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锦盒,顿觉无比得沉重。
自此之后,再容不得她退却了。
几人未察觉的角落,原本伺药的侍女趁着无人在意,从角落溜出了院门,而后直奔二房的别府而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死谏
雨夜深巷,空气里都是沉闷的味道。
几名身手利落的黑衣人持刀跑过巷口,刀光冷冽,似能断水斩风。
几人往巷内看了看,忽而便闻到那恶臭到刺鼻的味道,不禁皱眉。
今日大雨,倾脚头上工的时间晚了些,那巷子里放的便是还未处理的泔水。
似乎是不耐这个味道,几人看了一眼便提着刀继续往前追去。
良久,待到大雨将泥泞都冲刷了干净,方见一个身影从其中一个泔水桶中翻了出来。
他身上挂着脏污被大雨洗刷了半晌,才缓过气来。
此人正是近日在寒门清流中颇有名声的章明杰。
他以“文德正清明”的口号,将寒门清流聚集起来,更是在皇帝承认民间结社之权后,与人共同创办了独属于清流文士的“明德堂”。
他们经常在清风馆清谈天下,也将百姓疾苦和清流正见整理成册,以期上达天听。
明德堂很快就在民间窜了起来,颇受清流拥戴。
但三日之前,明德堂的八名创始人却相继销声匿迹。
章明杰嗅出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因此早做准备,搬离住处,但今日还是被找上了门来。
若非他不顾脏污藏匿在泔水桶中,今日怕难逃一劫。
此刻,他背靠着那辆装着泔水的拖车,任雨水将自己浸湿,一时不知前路在何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