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珩轻笑了一声:“世子一离开花毗国,连自己的姓都忘得一干二净。”
“好啦好啦。某是逢生堂堂主,南荣哀,见过晋王殿下,见过裴小姐。”南荣哀又道。
数十年前,花毗国有一场极为血腥的政变。七个世子争夺国主之位,除却如今登基的南荣燕,五位身死族灭,一位不知所踪。不知所踪的世子,便叫做南荣哀。
但时间、年龄有些对不上。
裴昭摇头道:“殿下,他若真是世子南荣哀,应当已过不惑才是,但看上去却不像。”
崔珩解释道:“花毗国有的人会在身体里养蛊,让容颜停留在最满意的时候。”
“原来如此,难怪看上去比殿下还年轻。”裴昭若有所思。
他眼睫一颤,望向南荣哀。
南荣哀挑起眉,颇有挑衅之色:“晋王殿下连我们花毗宫里的秘术也知道,看上去想像某一样,在身体里养蛊,讨娘子欢心。”
“……本王又不需要以色侍人。”崔珩唇线一平,声音也漠然起来。
南荣哀笑着端详着二人,过了一会,慢悠悠地回到原位,笑容收敛:“殿下,某有话想单独和裴小姐说。还请殿下回避。”
裴昭愣了愣,压低声音:“殿下,这世子看上去,总觉得不像好人。我单独留着,恐怕……”
谁知南荣哀听力卓越,立刻一惊一乍起来,五官有些扭曲:“什么?裴小姐,某这么好看,还不像好人?裴小姐愿意信他是好人,不愿意相信某?”他缓了一口气,又道,“是是是,你们二人是一同来的,某是外人,裴小姐,既然这样不信某,那杨黛的事情,某也不必和裴小姐说了。”
听闻阿娘的名字,裴昭只好换了一副表情:“世子说笑,世子仪表不凡,一望便知心地善良……殿下,能不能去外面等我?”
谁知崔珩冷冰冰地反问道:“裴小姐,本王是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人吗?”
裴昭左右为难,只好道:“韫晖,求你去外面等我。”
崔珩唇角溢出冷笑。
对王萼一直称字,对他却只有在求人的时候,才愿叫一声韫晖。
等看着他消失在纱幔后时,裴昭才坐下,收敛容色道:“世子是怎么认识阿娘的?”
南荣哀收了轻佻的笑意,目光柔和起来:“二十五年前,岭南水患,杨黛是来赈灾的官员之一。某被南荣燕的刺客追杀,迫不得已到邕州府藏身,却被府里的小厮发现,当作乱窜的流民,挨了阵毒打,是杨黛救了某。”
裴昭看着南荣哀温和的脸色,预料到了之后的故事,直白道:“看上去,世子因此爱上了阿娘。不过这些事,世子没必要告诉我……阿娘和阿父的关系很好。”
南荣哀怔了片刻,淡笑道:“裴小姐,你真会多想。接下来的事,或许和你们家的惨案密切相关。赈灾结束后,杨黛离开了岭南。某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但七年前,某却与她在鬼市相逢。”
“只是没有想到,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南荣哀停顿了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杨黛给了某一个药瓶,让某辨认里面的毒药。某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弄清楚这种毒药,叫做雪融春。”
雪融春是前朝宫廷专门控制死士的毒。服毒的死士,每月需服解药才可维持性命。毒发时,中毒者会感到春日雪融时般刺骨的寒意,是以才有这样一个娓娓动听的名字。
裴昭凝眉道:“雪融春……阿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南荣哀亦是面露不解:“某也很疑惑,但杨黛没有多说。裴小姐,雪融春失传多年,据某所知,只有岭南最有名的两位毒师芳、菲娘子才会调配。但芳娘子那时已下落无踪,菲娘子则在苍梧山隐居许久。某和杨黛好不容易找上门时,菲娘子只说,那瓶的确是雪融春,其余的事情却不肯透露。此后不过半年,某便听闻了抄斩的事情。……后来,菲娘子也再无踪迹。”
裴昭皱眉苦思。
南荣哀说的故事,时间对的上,不像是在撒谎。
过了一会,南荣哀道:“裴小姐看上去,和晋王关系不错?”接着,他薄唇微动,下一句话极是惊人,“难不成,裴小姐便是晋王的未婚妻?”
裴昭手腕一颤,险些撞倒一旁的茶盏,连忙道:“世子,我,我只是为他办事。”
南荣哀眯起眼,惋惜道:“不是的话,倒有些糟糕。裴小姐竟没发现,晋王也中了毒么,还是同一种毒。”
如五雷轰顶般,裴昭怔在原地,良久,才缓过神:“那殿下他还能活多久?”
“或许一两年,或许三五年——看他面色,某不好说。况且,某也不知道他服解药的频率如何。”
原来他在藏香阁说的短寿,竟是这个原因。
裴昭感觉有些难受,又问:“世子能否看出,殿下是何时中的毒?”
南荣哀沉思道:“至少有五六年,具体多久,某的医术还没到那种地步。裴小姐,若他中毒当真和杨黛有关。你不如早些想想该如何保全自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