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样?”黑影有些气急败坏。
“铁面,我们罢手吧。”斗篷里的声音有些黯然,“九万年了,我的恨也消了,这里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罢手?你开什么玩笑!事到如今,就算我们肯罢手,六界之中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你想清楚了,我们从一开始,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铁面人也没有动手,过了许久,才听到斗篷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我知道。剑魂那种东西,取出来反而会好些吧。”
话音未落,黑暗中红光一闪,柳君临忽然直直地坐了起来,“彩衣,是你吗?”
铁面人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忍不住倒退了三步:“你……你还没死?”他想起在古墓的那天看到的情景,更加确信,那个大魔头,尚在人间。
“我不是彩衣,彩衣已经死了。”斗篷里忽然探出一只婴儿的小手,颤抖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却终于无力地垂下去,“是的,已经死了,只有她的恨,还活着。”
铁面人一步一步地倒退,似乎害怕柳君临随时会扑上来,当他确定退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之后,才终于转过身去,撒开双腿消失在车厢的尽头。
柳君临眼中的红光渐渐黯淡下来,他重重地摔倒在床铺上,昏昏睡去。
大年三十的下午,柳君临跟着父辈的叔叔伯伯们去上坟。上坟是他们那个地方的一个习俗,有个说法是接死去的亲人回家过年。所以每到这一天,昔日荒凉的坟地里鞭炮齐鸣、纸钱乱飞,显得十分热闹。
柳君临在一座高大的坟包前特意多逗留了一会儿,那是他奶奶的坟,奶奶生前最疼他,他也和奶奶最亲。只是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忽然变得神经兮兮起来,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据说她总是听见屋子里供着的菩萨像后面有个小女孩在“嘤嘤”地哭。没过多久她就死了,临死前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柳君临夭折的姐姐的名字:“盈盈……盈盈……”
和这个大坟包紧紧挨着的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坟,那便是柳君临的姐姐柳盈盈的坟墓。
上坟回来之后柳君临在四叔家里和堂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讨论着晚上的年夜饭。正说到兴头上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屋子里生着炉子,可还是冻得浑身发抖,他想也许是因为外面风大,给吹感冒了。
这个年过得无比沮丧,整天吃药打针,大年初一也没出去拜年。烧很快就退下来了,奇怪的是那种眩晕感依然没有消失,这种感觉和上次跟苏鹊去古墓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来得毫无征兆。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可能是坟地里阴气太重,丢了魂了。
怎么又丢魂了?难道自己的魂就这么容易丢吗?柳君临一肚子的疑惑,却无人解答。此刻苏鹊和薛正虎都不在身边,村里也并没有会法术的人,无可奈何之际,只好去求有威望的人写招魂符。
然后要亲人趁柳君临熟睡之际在午夜时分悄悄推门进来,把招魂符烧掉,然后把纸灰塞进他的被子里。据说第二天一觉醒来便会康复如初。
哪知道这天晚上柳君临心烦意乱,并没有睡着。妈妈把纸灰塞进他的被子里出去之后,他忽然听见大厅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么晚了,难道是水龙头没有关紧?好奇心促使他不顾脑袋里的眩晕,掀开被子就爬下床来,偷偷将房门掀开一道缝往外面看。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幕时,差一点吓晕过去。
在供桌前的烛光下,妈妈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跪在脸盆前。她伸出双手,不停地往脸上撩着水花,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地喘息。这种诡异的表现好像被鬼附身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柳君临在原地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冲出去的时候,妈妈却忽然说话了:“盈盈,你是被奶奶掐着脖子溺死在脸盆里的,和君临没有关系,求你不要害他……”
她的声音喑哑低沉,中间还夹杂着哭腔:“妈其实是疼你的啊,可你奶奶老脑筋,就想要个孙子……你如果想报仇,就用这脸盆里的水把妈溺死吧,别去害君临,他什么都不知道……”
后面再说什么柳君临就渐渐听不到了,电光石火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强忍住脑袋里的眩晕扑到房间里,颤抖着手指给何晓依发了一条短信:“那个坠楼的师兄在档案里有没有注明兄弟姐妹?”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复:“这么晚了还不睡?档案里说他是独生子。”
原来如此!柳君临继续给她发消息:“我看过唐春明留下的日记,他说曾经在警察局里无意中看过师兄家里的户籍档案,出生登记里明明白白地注明了他曾经有一个姐姐。”
“那能说明什么?”何晓依犹犹豫豫地把想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哦,对了,我记得在学校的档案里看到说,在29楼的窗台上,每个跳楼的人都会留下一行血字——一切都是我的罪!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我觉得在封建思想依然浓重的农村,所谓夭折的女孩死因都是有问题的,也许凶手觉得,全部的罪孽都在于女孩的弟弟,所以才故意用这句话混淆视听。当然,这只是推断,等回到学校后我们还需要继续调查那些人的档案。晓依,无论如何,我觉得我们已经离真相不远了,也许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真的——都要结束了吗?”何晓依发过来的这句话感觉有些异样。
“嗯,相信我。快去睡吧,晚安!”
“晚安!”
第四章 阴谋与爱情
1、电梯失事
下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肩膀上,一丝丝驱退冬天的寒意。许广达踩着昨天留下的星星点点的白雪,大步走向7号楼。今天是正月初七,离开学的日子还早,校园里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许广达因为家境比较贫困,着急申请助学贷款,所以提前赶到学校,打了好几通电话才勉强和院领导说好,今天去7号楼10层的院办公室细谈。
一进7号楼,许广达顿时感到一股凉意,凛冽的穿堂风来来回回地吹着,让他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因为是假期,大部分卷帘门都已经封死,大厅里的吊灯也没有开,走廊里黑魆魆的,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发毛,偏偏这时他又想起了跳楼的师兄和死在浴缸里的刘飞,心里不由地紧了紧。只不过想了想贷款的事情,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随着“叮咚”一声脆响,电梯门缓缓地向两边打开。许广达抬头一看,忍不住“咦”的叫了一声。奇怪的是,尽管大多数的电闸都已经拉下来了,电梯里的灯光却依然照得里面亮堂堂的,和阴暗的7号楼形成鲜明的对比。许广达也没多想,抬脚就走了进去,按下了十楼的按钮。
电梯表面光亮,许广达看见电梯门上清晰地照出了自己的影子。他凝视着自己的脸,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对自己今天的打扮很是满意。就在他要把视线移开的时候,许广达忽然发现自己的半边脸扭曲了,仿佛车祸现场的恐怖照片,看上去惨不忍睹。他大吃一惊,再去看的时候,影像又恢复了常态。也许是太紧张了,出现了错觉。他这样想着,却忍不住哼起一首跑了调的歌来给自己壮胆。
电梯忽然在4楼停住了,许广达感到一股轻微的失重感。4楼是医学院的实验室,许广达从来没有进去看过。不过听说里面全是动植物的标本,甚至还有婴儿的胚胎和解剖的尸体。他甚至可以隐隐闻到一股轻微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穿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进来,转身背对着他,按下了28层的按钮。许广达的心中满是疑惑,这个女孩去28层做什么?那里平时就很少有人去,更何况现在是假期。刚才女孩走进来的时候许广达忽然感觉在哪里见过她,不过只是惊鸿一瞥,他没看仔细,现在女孩背对着他,他又不好意思特地绕到前面去看。管她呢,反正自己到了10楼就下来。
电梯缓缓地上升,许广达开始酝酿怎么和院领导开口,女孩则掏出一面小镜子,低着头化妆。
“同学,几点了?”女孩没有回头,似乎是不经意地问。
“呃,”许广达低头看了下表,“差三分四点。”
“差三分。”女孩低低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广达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记得薛正虎说过,在电梯里最忌讳问别人时间,如果你说了,那么这个时间便是你的死期。不是真的,他安慰自己说,一定不是真的,薛正虎这家伙一天到晚的装神弄鬼,这绝对是无稽之谈。
电梯忽然停住了,与此同时,头顶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了,周围一片漆黑。谁在这个时候把电闸拉了下来?
现在的电梯总是稳定性太差,时不时地听说有电梯失事事件,不会这么倒霉,让许广达给摊上了吧?
“同学,别……别怕……”许广达与其说是安慰这个女孩,倒不如说在安慰自己,这个时候他的两条腿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掏出那款老掉牙的手机,轻轻地按亮了背光。
“呵呵,我有什么好怕的?”女孩轻声说道,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抓住了许广达的手腕。
许广达浑身一个激灵,缓缓地把手机举到女孩的脸前,等他看清女孩的模样时,吓得尖叫一声,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一张仿佛被车轮碾过的血肉模糊的脸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细碎的玻璃屑,左边的颧骨好像断掉了,松垮垮地连着皮……
正在这时,头顶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好像电力恢复了。许广达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闪到门边按着开门的按钮。门很快就打开了,许广达看着门外的景象,忍不住愣了一下。
刚才断电的时候电梯并没有停在正确的位置,而是卡在了第7层和第8层中间,地面刚好在他腰部的位置。许广达来不及多想,两手攀着地面想要爬出去,身后的女鬼却忽然阴森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毛骨悚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