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岫玉,你想打架就直说,说话就说话,扯我姐姐干嘛!”看着温温柔柔的阮惜彤直接摔了手上的抹布冲过去,其他小姑娘们生怕她们真的打起来,也顾不得听八卦了,赶紧过来拉开劝架。
一场小矛盾被平息下来,但宿舍里的女孩子们脸上都不好看,心里都在埋怨何岫玉这个蠢货记吃不记打,明明打不过人家,还喜欢去挑衅。虽然大家确实走了后门,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嚣张跋扈的,这几年的情形,也只有何岫玉这种蠢货才会什么事情都昭告天下,生怕别人不晓得她们有关系。
阮惜彤心里很烦躁,她在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白露猜得没错,她们这群人,都是关系户,并且百分之八十的人家里都是这些年考“搞运动”上来的。他们的父辈搞运动,盯着他们的人也多,没有工作指标又舍不得孩子下乡,便把目光对准了培训班。想塞人进来的家长都出力,培训班这边没办法,最后管理妥协给了三十多个名额。
但培训班那边也不是没脾气,主任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最厌恶走后门,她一开始就不待见她们。这一批培训的护士有三百人,大多从高中毕业生里挑选。她们三十几个关系户被安排到了一个班,教她们的老师不能说不负责任,反正该教的人家都教了,至于你自己愿不愿意学,学成什么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比起其他珍惜机会认真学习的女孩子,她们班上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忙着打扮和打听各种小道消息。
阮惜彤虽然走了关系,但她想好好学习。她从小就聪明,曾经因为读书太厉害,常年压哥哥一头被爷爷和奶奶不喜。老人家最喜欢给她讲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数次想让她辍学,但阮惜彤信奉新时代新思想,妇女能顶半边天。她爹也觉得读书识字能更好的嫁人,她才能读到高中。
阮惜彤愿意学,老师也没有因为走后门而歧视她,成绩一直不错。原本毕业了分配个医院好好上班,阮惜彤也能满足了。但她错估了她父亲和班上同学的心理,他们抢这个名额,根本不是单纯想解决子女工作,而是报着找金龟婿巩固势力的想法。
普通医院怎么能找到金龟婿,所以在培训班结束后,她爸和其他一些长辈提出必须把她们放到军区医院去。这得寸进尺的做法惹恼了军区领导,但这两年搞运动的势力大,领导们也不容易。最后张成达便提出,军区医院只有前线缺人,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去,要想去那边,就得做到最好,他们这批人便被扔到木家堡这么个山沟沟里来。
阮惜彤的父亲为人势力,为了权势,她可以跟女儿说出只看对方职位,年龄越大越疼人这种话。但阮家姐妹都不想做他手里的棋子,几年前他想把阮惜彤的姐姐嫁给一个大25岁的鳏夫,阮惜珍便迅速在学校里找了一个男同学,领着招摇过市闹得人尽皆知,坏了自己名声的同时也坏了她爹的算盘。
这次来木家堡,其他人都抵触,阮惜彤不同,她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资源,把打听了木家堡的消息,对这个名声在外的白医生非常好奇,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
可惜,三天过去了,阮惜彤都没有见到白露。
白露不喜欢和这些矫气的小姑娘们打交道,既然是来学习护理的,她便把人扔给了檀逸舟。梅芳这次来也想找白露,当初白露教她的手法她都很熟练了,甚至还和两位医生学了针灸。但那会儿时间紧促,能学的太少了,这一年照顾病人,梅芳笔记本上记录了不少病情,都是想就着送孩子过来的机会,好好和白露请教,如果能再学几套手法那就更好了。
白露本就喜欢有天分还勤奋的人,云华又是她当女儿一样培养的徒弟,当然不会拒绝梅芳,王连长这次来木家堡带着看望老战士的责任,能留三天,这三天时间白露啥都没做,领着两个徒弟给梅芳开小灶,应梅芳请求被取名为梅落葵的小六被放到佩兰那边。
接触之下白露才发现梅芳这一年的变化有多大,她以前就很勤奋,但如今除了勤奋她还学会了自我思考。笔记本上遇见的问题她自己在下面记录了她所查询的书记和询问过的中西医给出的说法,以及她自己的思路。难怪会被军区医院重视,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啊。
白露又一次遗憾,梅芳遇见她的时间太晚了,而她的性格,也是造成这些遗憾的因素之一,好在为母则刚,为了孩子们,她总算立起来了。
“之前小六在托儿所,晚上要接回去,我不得不回去。现在不同了,我打算这次回去之后便申请宿舍,来这趟也是有事情想和你们说,我和你们爸爸,可能过不了太久了。”
梅芳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留恋和难过,反而充满了解脱感。
“他愿意,不怕影响前程吗?”佩兰惊奇道,她们姐妹几个对父亲的态度很明确,都是断绝关系的人了,母亲能离婚她们举双手支持,但父亲不像是会同意离婚的人啊。
“他还想生儿子,我不愿意,为了绝了他这个念头,我做了绝育手术。”
梅芳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并没有和女儿们说这一年来两人的拉扯,张成这人有很多缺点,但在男女关系上倒是没问题,他妈不是没有跟他提过离婚娶个年轻的来生的事情,但军人离婚影响大,张成不愿意。
女儿们走后张成生气却没有闹多大,意识到梅芳不愿意生孩子,他甚至想出拿这件事交换让梅芳再生孩子的想法来。可梅芳态度和坚决,期间两人发生了很多不愉快,最后梅芳破釜沉舟的去做了手术。
手术做完后,得知消息的张成到医院闹了一场,在那之后,他就没有再管过梅芳。梅芳也乐得自在,上班带孩子,夫妻两个明明都在军区,一个月见不上一面都是常事。一开始军区的嫂子们还劝说两人,但看两人的态度都敷衍,渐渐的大家也没有了想法。
张成钻了牛角尖,在平时的训练上便不如之前,首长夫人说,张成可能要转业了,他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两人过了一辈子,不用其他人说梅芳都知道,张成转业绝对是为了离婚生儿子。他自己明白,为了生儿子跟媳妇离婚这种事情在军区站不住脚,但凡他敢提出来,领导绝对要找他谈话,对于军区来说,这是思想问题。
梅芳的态度摆在这里,离婚她半点意见都没有,如今女儿们都安排得好好的,她万事不愁,离了一个人还过得舒服,但这些年张成的工资都养他那一大家子去了,女儿是梅芳自己养大的,他没有资格来争。
对于这种把儿子看得比天重要的男人,白露理解不了,好在梅芳也不需要她的劝说。
送走了梅芳和王连长,白露终于想起来去看看那些新来的小姑娘你。
这三天时间,比起白露这边的温馨,疗养院那边的小姑娘们简直过得水深火热。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培训班的人是眼睛瞎了吗
王连长带这么一群人来疗养院,定然是要和蔡文柏几人交待清楚的。他把这些护士的考核交到了蔡文柏等人的手上,只有通过老战士们考核的,才能进入军医院。
“你放心,按照您各位的真实想法来的打分,我们这边绝对不做任何干涉。”王司令一个人抵抗不住几十个人的压力,加上这几十个老战士呢?反正王连长跟军区的领导一个想法,这些心术不正还没本事的人,不能去祸害军区医院。
“日子才好过几年,这些人就飘起来了,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不算,竟然还想把手伸到军营里来。”
蔡文柏拿着备注了身后势力的人员名单,气得不轻。人在伤痛的时候,情绪往往会变得敏感,不断的放大这个时期感受到的善恶。尤其是那些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可能她身边的人给他当牛做马他都无动于衷,而在他受伤的时候温柔鼓励他几句的女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
想办法进医院浑水摸鱼实金龟婿,这种事情可不是现在才有,在打战那些年,医院缺少护士,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吸收了很多参差不齐的,随便培训之后便上岗。当时有一小部分女人就是抱着这种目的进去的,她们自身条件不好,要本事没本事要家世没家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年轻的脸。不知道当时多少人倒在这些小姑娘的石榴裙下,抛弃了家中的糟糠妻。
作为一个丧偶后一辈子没有再娶的长情人,蔡文柏相当看不上这些走歪门邪道的。认为他们的存在不仅会影响部队的风气,还败坏了医护们的名声。看看他们木家堡的这些正规护士,谁不是上班的时候认真干活,下了班还努力学习一心只想提高技术。人家每天任劳任怨的不说话,跟这些不知所谓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上班第一天,何岫玉等人就遭到了社会的毒打。
檀逸舟冷着脸把她们分了组,跟着疗养院的护士实习。第一天,由护士们教她们基础护理和认穴位,白露非常重视医德,木家堡所有的培训课开课之前都会讲这些东西,所以哪怕不喜欢这些人,但护士们的授课不仅没有掺杂水分,还十分的尽心尽力。
这批人在培训班的时候主要学习输液、配药、外伤包扎,并不需要她们掌握穴位方面的知识,所以,哪怕是学得最好的阮惜彤,对于中医也是一窍不通。其中有些人,原本就没多少天分,听课的时候还满脸高傲不好好听,等上手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推的时候力道要柔顺,不对不对,推的时候不要去按,手法还没到按的时间。”吴珊珊第十二次示范,嘴巴都说干了,她觉得给学校那些小萝卜头上课都没有这么心累过。
“拿和捏的区别我已经给你示范了十几遍了,为什么还能搞错呢?”
“都是新来的阮同志一学就会,人家这么聪明,听课还认真,你们应该和人家学学。”
走后门的姑娘们从生下来就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种气。何岫玉一开始也是想好好学的,但她确实没有天分,一个动作教了十几次,最初还有耐心,到了后面见吴珊珊加重了语气,瞬间觉得被冒犯被欺负了。她这人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起了逆反心理不仅不管手法对不对,还加重了力道。
而给何岫玉练手的,正是蔡文柏。老人家年轻的时候多次急行军,静脉栓塞很严重,小腿上全是鼓起的青筋。何岫玉这一用力,直接把蔡文柏的腿给按出一个印子来。
“培训班选人的时候眼睛是瞎了吗?什么人都能选出来!”蔡文柏说话难听,但这是事实,探脉找穴位都是有规律的,西医就不用天赋了吗?并不是,不信去儿科医院看看,有些小护士哪怕年纪轻,遇上静脉又细又弯的扎针困难户,看不清脉搏,人家通过摸也能一针见血。
而有些没天分的,哪怕干了几十年,熬成了护师,依然连成年人都能打歪,更别提孩子了。
护士培训班面对的是应届毕业生,培训出来就有铁饭碗,当然不可能是个人都要,按照正规选拔的话,何岫玉这样的连初选都过不了。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想跑到前线医院去,而他们受伤流血的战士会遇见这些人,蔡文柏就压不住脾气,要不是看在对方是小姑娘的面子上,他脏话早就出口了。
蔡文柏自认已经收敛了脾气,但是何岫玉不这样觉得啊,听了这话,小姑娘当场就炸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这样说我!什么狗屁中医疗养院!中医都是封建迷信,你们这些搞封建迷信的就该被抓起来批丨斗!你们等着,我这就给我爸写信,叫他.....呜呜呜,泥房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