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戚白商垂下袖子,拍了拍手,“咦,是有些歪了吗?对不起呀阿郎,我戴着帷帽,实在是看不清。”
身前俯低的人直回身,望着曲水清溪里映着的影儿,谢清晏低眸笑了:“插草为标,你是要发卖亲夫么?”
拍着手的戚白商一哽。
这人,竟真能猜透她的戏弄意图。
“怎么会呢,”戚白商强笑,“我只是因为看不清才……”
“无碍。”
谢清晏攥住了那只从方才就惹他心燥意乱的白皙的手,低身就她,握着她的手将竹枝摘下。
“我看得清,我教你。”
“——?”戚白商僵在了原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婉儿,阿姐当真尽力了。
等戚白商由谢清晏亲手牵着,指肤相亲,为他腰间玉质革带佩上竹枝后,她已是一副了无生趣、任人摆弄的模样了。
此后开宴,流觞轮转,戚白商借由“偶感风寒”,半点心思也未放上。
倒是环视满场想寻婉儿身影,却怎么也未寻着。
盏茶工夫后,安家备的点心吃食叫女婢们一一送了上来。
到正菜时,曲水旁的案桌间,隐有惊讶轻议声起。
“竟是鲀鱼羹?”
“前两年此物最贵时,千金难求呐。”
“这般时节,竟能得这等精细食脍,安府当真了得……”
踏着碎议,青衣女婢行到戚白商与谢清晏所在的曲水首席,将托盘中的青瓷汤碗端了出来。
“鲀鱼羹。此脍刺细,请贵人小心。”
“……鲀鱼?”戚白商眼睫微颤了下,掀起。
“是。”
女婢叠手作礼,跟着直身,拿起一旁瓷碗,小心盛上,递向戚白商。
“请姑娘品赏。”
戚白商不知所思地停了两息,视线虚虚衔在那碗鱼羹上。
一两息后,白纱下红唇微勾。
“听说鲜美至极,是该尝尝。”
说着,细白的手指拂过袖口,便要接过瓷碗。
只是在她指尖触及碗沿的前一刻。
侧方忽地伸过来一只指骨修长、如竹如玉的手,先她一寸将碗接过。
戚白商一怔,回眸。
连双手捧碗的女婢都似受了惊,愕然地望向谢清晏。
“谢家之礼,”谢清晏道,“夫君先用。”
戚白商一哽。
皇族子弟,规矩就是多。
连吃食都要讲究先后,来日婉儿嫁过去,还不受尽他的委屈?
她刚要开口,余光却叫竹林里什么光景给拉走了。
谢清晏垂眸,眼神凉淡地扫过碗中煮作乳白汤色的鲀鱼羹。
停了两息,他袍袖微叠,露出的凌厉清折的腕骨勾抬,便要将汤碗端到身前——
“啪。”
一只瓷白纤细的手搭住了他手腕。
顺着那只手,谢清晏撩眸,望向了身侧的帷帽白纱下。
数息寂静。
白纱下女子轻音缓问:“你入门时领的兰花,与旁人可有不同?”
谢清晏停顿,目光扫向曲水两畔。
“是不同。他们的似是幽兰,我的这支,花型如箭,瓣色显粉,瓣尖透白……未曾见过,并不识得。”
“瓣身粉,瓣尖白,如雪覆春。”
戚白商缓声慢念着,侧眸,望向了给她递汤碗的女婢,“故而有名,春见雪。”
“……!”女婢一栗,微微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