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清晏长剑出鞘,回身一扫。
“唰。”
戚白商僵住。
几息后,她抬眸望去。
谢清晏一剑削断了刻着婉儿名字的木牌,用剑尖挑回,他将它捏在手心,当着她的面,用力合握。
咔嚓。
木牌碎作两半。
而谢清晏从头到尾一瞬不瞬地,冷冷凝眄着她,是溢过清隽眉眼的煞意沉沉。
“——!”
戚白商气得脸色苍白,转身离开。
竹林中秋风骤起,掀动一片片岿然玉立的竹枝,绵延地弯折下去。
一如林中那道身影。
长剑抵地,谢清晏慢慢屈膝,像是痛得再难以忍,他身影蜷起,跪将下去。
指骨颤栗着,将玉佩从衣襟里拉出。
刻着“夭夭”字样的玉佩被他攥入掌心,棱角硌着指骨,触摸过无数遍的一笔一划,早已如刀凿斧劈地刻在心底。
“夭夭,医者仁心……”
“你的心悉数给了旁人,早便将我忘尽了,是么。”
“……”
四野阒寂。
唯风过竹林,如鹤唳悲鸣。
-
从安府回来当晚,上京就下了一场雨。
戚白商去看过婉儿,还熬了药,可惜宋氏正气得不轻,不许她近身,又时刻守在榻旁,急得事事亲力亲为。
戚白商原本极厌了宋氏,可是站在明间,冰凉的雨丝扑身,她望着暖阁里那个总是刻薄寡恩、生得也不算好看的宋氏,竟恍惚间想起了母亲。
在她小时候,病时,母亲也是如此焦急顾盼的。
原来世人皆有共性……
难怪老师总说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这般想过,她将汤药交给了云雀,嘱咐过用量,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夜雨声未停,反是愈发大了。
戚白商睡在暖阁,辗转浅眠,几次因着幼时之事梦醒。
直至一声惊雷:“轰隆!”
白光劈下,照彻屋内。
恰逢浅眠睁眼的戚白商兀地一栗——
黑暗中,她的床榻侧,分明坐着一个人!
“谁!?”
戚白商抬手就要去抽枕下压着的短匕,只是刚攥住,就被一只冰凉的、浸着冷雨的手紧紧扣住了手腕。
雷闪再鸣,屋内一亮又灭。
在这一次,戚白商看清了伏身下来的、尚沾着雨滴如泪滚落的恶鬼面。
戚白商惊颤了声:“谢清晏!?”
她又气又急又恼,试图挣脱手腕:“你就算要杀我,也不用吓死我——”
“砰。”
刚艰难抬起一截的腕骨,再一次被扣回榻上。
“我说过,我不是谢清晏。”恶鬼面俯低下来。
雨水滚落,砸入她锁骨窝。
又顺着脖颈滑下,如落笔一道暧昧湿痕,直至没入她如瀑的青丝里。
“谢清晏是长公主的独子,高堂俱在,亲族无忧,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我与他不同。”
戚白商气得想笑:“你若不是,怎会知晓我与他今日所言——”
话声兀止。
一息后,戚白商栗然了下,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