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道声音被无数声音重叠上,模糊,放大,逐渐漫过整个天际,如同那场大火一样。
只是更滚烫的,不知是血肉还是眼泪,从要将他掐死的白骨的“脸”上淌落下来,灼得他心口栗然欲碎似的疼,烫。
掐着他的恶鬼又哭了起来。
‘琅儿,随母亲一起走吧,好不好?……莫留在这世间受苦了……他们会撕碎了你,一口口将你吞下去的……’
‘别怕,再忍忍,琅儿,很快就不烫了……’
‘外王父和兄长都在等我们呢……’
——不。
“不要。”
幔帐之下,墨发如瀑的谢清晏猛地睁开了眼,坐起身来。
他漆黑瞳孔幽暗、冰冷又戾然。
眼前还有些昏红,像是梦里的那场火未曾烧完。
十五年前的昨日,十月初八,行宫大火,上京事变,裴家一朝获罪满门抄斩。
如今郎朗乾坤间,裴氏满门忠烈只余他一个未亡之人。
他不会走。
在豺狼虎豹扑上来前,那便由他先撕碎他们。送他们下葬之日,他自会去九泉之下,给裴家满门谢罪。
“……”
谢清晏攥着薄衾的指骨栗然,又徐徐松开。
他正欲掀被下榻。
一道身影忽匆忙入内:“公子!出事了!”
董其伤在榻前骤然停住,即便屋内烛火幽微,他也看得分明——
谢清晏侧身朝外,身前雪白的中衣,竟叫鲜红的血染得如火般盛放绝艳。
“公子,你…!”董其伤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谢清晏因失血而色微白的唇淡淡抿着,眉尾薄锐,像一柄敛垂在鞘中的剑。
他清疏侧眸:“何事。”
董其伤迟疑了下:“是戚家大姑娘。”
“……”
拉上外衣的指骨像是不经意地颤了下,谢清晏幽黑眼眸凝停几息,长睫垂遮过去。
“她的事,我不想再听。”
董其伤犹豫了下,应声点头,就退到一旁。
而此刻,原本等在门外的云侵月忍无可忍,拍开房门便冲了进来。
“你个木头!”
云侵月过来就怒指董其伤。
“他说不听你就不说了?你这么听话,等明个儿他要拿自己给戚白商殉葬你拉得住么?!”
“——”
榻前,谢清晏蓦地一停。
他抬眸冷睖向云侵月:“你说什么?”
第50章 赐酒 此罪,我代她领。
戚白商是初九这日辰时,同婉儿一起入宫的。
兴许是前一日刚为裴皇后与大皇子行了丧祭的缘故,宫中今日格外冷清肃穆。
领她们进后宫的一路上,宫人们皆低着头弓着腰,像生怕有一点神色外显,再惹怒了贵人,招致祸罚。
“按往年,因是裴皇后与那位的忌日,皆是辍朝五日。”
婉儿小声与戚白商解释。
戚白商先怔了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婉儿说的“那位”是指当朝已故的那位大皇子。
戚婉儿又道:“宫中规矩森严,非每月定日、后妃家眷提前请批,皆不得入。便是两位殿下,除了晨昏定省外,再去母后母妃宫中,也是要向陛下请示的。”
戚白商不解:“为何如此严苛?”
“旁人都猜与,”戚婉儿抬手,比划了个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有关。”
戚白商眨了眨眼。
显然那是说的启云殿裴氏皇后纵火,将大皇子与自己一并烧死的事了。
若真如此,当今圣上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