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侵月还在心下思索着,便听隔着重重屏风,有极轻的脚步声入内。
几息后。
董其伤的身影出现在屏风前。
“公子,查到巴日斯的下落了。”
“……”
谢清晏放下指骨间闲握着的火钳,起身来,随手勾起搭在一旁美人榻上的狐裘。
“在哪。”
“西市,永乐坊。”董其伤的话声停得戛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谢清晏察觉,散澹回眸:“还有事么?”
“他……”
董其伤低下头去:“他正与戚姑娘在一起。”
“——”
“咔嚓。”
死寂的暖阁中,火盆里块炭裂开,露出了烧得通红的芯来。
云侵月无辜又憋坏地扭头,看向刚披上狐裘的那人。
“啧,某人又有理由说服自己去见她了。”
“……”
谢清晏停了须臾,回身。
他抬手解下系在颈后的绳,将一枚玉佩拎出来,搁入身后长案上存备的漆金锦盒里,漆眸懒懒垂睨过。
炭火旁,云侵月望见这一幕,他支着下巴挑了挑眉:“为何不让她知道,你便是与她幼时相识的人?”
“于她而言,那时的我不过远行过客,不必知晓。”
谢清晏合上了锦盒,漠然垂眼——
“何况日后她愈是恨我,愈是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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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人当真热情得可怕。
——和那个叫巴日斯的胡人少年相处不过半日,戚白商就由衷感慨。
少年操着一副很是生涩的大胤官话,却拦不住他热切的交流欲。他像是从草原初来城镇的一头幼兽,世间一切都让他觉着新奇,热切,赤诚。
就连原本心绪重重的戚白商也有些受了他感染——
像是暂时拨开了头顶覆着的那些旧事阴云,叫明媚晃眼的太阳驱散影霾,暖融融的扶光便照彻下来。
“仙子姐姐!”
巴日斯忽回过头,兴奋指着不远处的布幡,那双蓝色的眼睛都格外亮地亮,像是日光下潋滟的湖面。
“中原的酒!一起吗?”
戚白商顺着他的手,看见了不远处的茶肆,她却并未拆穿:“好啊。”
于是热情似火的少年又以连翘都来不及阻拦的速度,拉上了戚白商,便快步进了那家茶楼。
“哎……姑娘!”
刚匆匆追上的连翘气得跺脚,又连忙跟了进去。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要!”刚落座的胡人少年对着悬着的木牌一通比划,给过来的堂倌看得目瞪口呆。
堂倌迟疑道:“客官,这么多壶,你们二位也喝不完啊?”
“…湖?不要湖。”
胡人少年茫然地眨了眨他的蓝眼睛。
“……”
堂倌无助地看向起了戚白商。
戚白商在旁笑得支额,察觉堂倌目光后,方抿住唇角轻晃了下手:“随便上两壶茶,两碟茶点。”
“哎!”
堂倌赶忙跑了。
巴日斯满意地转回来,跟着在身周顿了下,目光转过一圈。
直到望向这儿的那些视线全都退避开,他才疑惑地问戚白商:“仙子姐姐,他们在看我、还是你?”
戚白商眼波微晃,随即玩笑道:“也或许,是看我们。”
“我们。”
巴日斯重复了遍,眼睛亮起来,“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