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世隐眉心紧皱,叹了声气,才低声道:“陛下今日早朝时宣布,不日将离京,巡幸江南一带。而在他离京期间,暂由二皇子监国。”
“什么?”戚白商面色顿变,“二皇子监国?”
戚世隐面色沉郁:“此事已定,这会儿,宋家党羽怕不是正弹冠相庆呢。”
戚白商低头垂眸,心念电转。
陛下在此时忽然南巡,将朝政之事、生杀大权交由二皇子,除了万平生案之外,更重要是对于储君之位的意思。
难道是因三皇子失势自囿,陛下已经决定将皇位交给二皇子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白商。”
戚世隐沉声开口,“此次万家之案,无论幕后推动之人是谁,陛下既已察觉,又如此表态,只怕事情绝不会按那人的计划发展了。”
戚白商蹙眉:“陛下离京期间,无论查出什么,只要二皇子执意回护宋家,那反而便成了他们消灭罪证、大事化了的最佳时机。”
她一顿,抬头:“兄长,对不起,让你接了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戚世隐道:“即便与你无关,此案既撞到了我面前,我就不可能不查。无论最后定夺之人是陛下还是二皇子,这个案子我会一查到底。”
“……”
见戚白商愁丝难解,戚世隐宽慰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这本也不是你该操心的。”
不知想起谁,戚世隐面色微冷:“有人行事酷烈,不拘小节。这等阴诡之事,想来他最是擅长不过,何不交由他呢。”
戚白商听出戚世隐话中所讽刺之人,一时莫名有些心口闷涩:“兄长,他或许有自己的苦衷。”
“他对你言行失礼,你还如此回护他?”戚世隐皱眉问。
“那人秉性一言难蔽,虽行事不当,叫我恨他有余,但他数次不顾己身性命救我于危难之际,亦是事实。”
戚白商轻弯膝,作礼。
“人非草木,医者犹重,望兄长谅解。”
戚世隐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罢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要再回官署中。”
“好,兄长当心。”
戚白商颔首直身,朝角院走去。
她身后,沉沉望着女子于常春藤间渐渐绰约远去的倩影,戚世隐许久才叹了声,也道出了那句未曾出口的话。
“白商,你对他……当真只是医者之心么。”
-
翌日,巳时一刻。
巴日斯遣来接戚白商去赴二皇子城郊游猎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庆国公府外。
戚白商昨夜忧思,今日又一早亲自看着熬好了汤药,叫紫苏送去琅园,这才姗姗来迟。
迈出大门时,连翘尚抱怨着:“我听说今日好些女眷同行,这样的日子,姑娘竟然随便梳洗一下就要去赴约了。”
戚白商困得恨不能边走路边打盹,话也是听三句漏两句半,草草敷衍着,便下来踏跺。
“萨拉!”
巴日斯站在石阶下的马车旁,朝戚白商挥着胳膊。
少年今日一身猎装,更衬得他峻拔英挺了。
戚白商停在马车前,刚朝他颔首,不期然瞥见了巴日斯后面的那驾马车。
她有些迟滞:“这驾怎么像是婉儿……”
“阿姐。”婉儿的声音便恰巧在这一刻探出了侧窗的车帘。
戚白商身影一定:“…今日游猎,你也去?”
戚婉儿点头:“二殿下毕竟是我表兄,他有言,我只能遵听了。”
“……”
婉儿既在,那谢清晏多半也会赴约。
依那个疯子脾性,若是这种时候叫他看到她是从巴日斯的马车上下来的……
戚白商心口一颤。
她回眸,朝巴日斯委婉开口:“既然婉儿也去,那我与你同车,未免不便。”
“啊……”巴日斯的蓝眼睛委屈地垂下来,“那,我跟在你们的马车后面?”
“好。”戚白商应道。
于是戚白商上了戚婉儿的马车,巴日斯的跟在后面。
只是出城后不远,又一驾马车赶上来。
——不偏不倚,卡在了戚家车驾的前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