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根枯枝打在窗户上。
“咚”。
又是一颗坚果壳砸上来。
齐厌停下笔,朝楼下看去,果然见到顾南站在窗下。
她两手背在身后,仰着一张莹玉似的脸朝他笑,乌眉红唇,俏生生的,“齐厌,别画画了,下来玩。”
前两天下了场大雪,这会儿雪没有化,又刚好出了太阳,白雪金光,红墙美人,漂亮的很。
齐厌不自觉笑了起来,“等一下,还有最后两笔。”
顾南喊:“不等,你再不下来我就上去抓你了。”
“那你上来吧。”说完,齐厌就收回了视线。
“啪”。
这次是一只雪球,碎雪在玻璃上花一样炸开。
齐厌起身的动作一顿,嘴角笑意愈深,连忙抓起拐杖快速下楼。
最近顾南脾气见长,他不快一点,待会就会有一只雪球砸到他脖子里。
齐厌下楼梯下到一半就见顾南攥着一只大雪球冲上来,步伐稳健,气势汹汹。
他停下脚步,叹气,“阿南,不至于吧。”
顾南见他下来了,便把手里的雪球往身后一背,笑的温良无害,“趁着今天天气好,一起堆雪人吧。”
齐厌见她十指都冻的通红,一把捞走她身后的大雪球,“怎么没戴手套。”
“还不是为了上来捉你,没来得及。”
顾南先他几步走下楼梯,从老管家手里接过手套戴上,孩子似的冲了出去。
顾南以前是南方人,从小到大都见不到几场雪,来到这里后倒是经常见雪,不过前阵子在贫民窟没地方堆雪人,来了崔家才后知后觉想起这项童年乐趣来。
过道上的雪早已被佣人清扫干净,但草地上灌木上还有厚厚的雪层,捏个小雪球,滚两圈立马就胖了。
一个捏头,一个捏肚,插上两段枝丫当手,怼一根小萝卜当鼻子,再杵两块完整的夏威夷果壳做眼睛,戴上圣诞帽,围上红围巾,白白胖胖,喜气洋洋。
“拍个照。”顾南拉着齐厌一左一右在雪人两边蹲下。
两个人的脸都冻的红扑扑的,嘴唇也红润润的,咧着一口大白牙,在太阳底下反着光,憨憨傻傻,可可爱爱。
拍完,顾南推了把齐厌,“去把安奶奶也叫出来拍照。”
齐厌拄着拐杖回屋,没一会,带了一群人出来。
老太太,老管家,忙碌的佣人,还有不停在围裙上擦着手的厨房阿姨。
“一字排开站好。”顾南站在过道上指挥,“站的太远了,挤一点挤一点,齐厌你太高了,往奶奶身边蹲一点,对,笑,茄子!”
咔嚓咔嚓,闪光灯亮个不停。
薛鸣谦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崔家院子里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的人,有些疑惑。
但等车子开近了,他才发现原来他们在拍合照,站在最中间的是老太太和齐厌,祖孙俩歪着身子向对方靠近,脸上的笑容是如出一辙的轻松喜悦。
脚边堆着一只胖嘟嘟的雪人,迎着阳光,好像也在朝着镜头微笑。
顾南举着相机站在所有人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高低错杂的笑声,有苍老有年轻,有浑厚有清脆,交织在一起,是直击心灵的圆满。
薛鸣谦有些恍然。
自长大之后离家,训练和工作越来越忙碌,他就再没有过如此惬意与放松。
家人朋友也是如此,从年头到忙年尾,来去匆匆,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甚至因为工作特质,已经送走了好几名战友。
他总是在学习如何承担更多的责任,却忘了这沉重的生命,原来可以笑的那么肆意从容。
轿车驶过崔家。
他回眸,崔越的车正在崔家院门口停下来。
于是薛鸣谦看到他一下车就被拉进了合照的队伍,众人自发调整位置,将满身仓促的军人塞到老太太身边。
摘下的帽子重新戴上,整理好军装,在顾南的催促声和众人的哄笑声中,他缓缓绽放出一个含蓄收敛的笑。
剩下的薛鸣谦看不到了,不过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因为院子里的笑谈声更加响亮了。
“好了,差不多了,等照片洗出来可以做成相册一人一本。”顾南满意地收起相机。
“等人都回来了再拍几张大合照。”老太太说着,对顾南招了招手。
顾南走过去扶住她,老太太两只手紧紧抓着顾南,笑的脸都要酸了。
但是她今天特别高兴,脸再酸都忍不住笑,“好孩子,光顾着给我们拍去了,待会可要多给你拍几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