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栀的语气单纯得像个孩子,却让她霎时起了一身冷汗。
明明是夏季,太阳还高悬在头顶,但她的指尖却是冰凉的。
这事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导演和江梦本人知道,盛栀是从哪里得知的?
岑意倾的嘴唇忍不住地颤抖,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藏住内心的慌乱,继续开口:
“你怎么知道?”
那边传来一阵诡笑,像胡乱敲击琴键奏出的音符,挤压揉搓她的思绪。
笑声停止时,盛栀的口吻又变回往常那样的漫不经心:
“我知道的还很多。”
接着,她又问了她那个问题:“你会站在我这边的对吗?姐姐。”
没有等她回答,电话被挂断,岑意倾还呆呆举着手机靠在墙边。
耳边没了盛栀的声音,她过了很久才缓过神来,大口地呼吸着。
“怎么了?”宋祈拐进巷子里,一眼看出她表情不对劲。
刚才在人群中被挤散时,他很快就找到她了。
还没来得及挤到她身边,就看见她拿着手机走出人群。
宋祈料想她有急事,不想打扰她跟人讲话,一直守在巷口等她。
这会儿见她惊魂未定的模样,他免不了在心里自责,早知道就陪她一起了。
但岑意倾收起手机,冲他摇摇头,“没事。”
公司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她不想把这事儿也告诉他。
盛栀一通电话过来,她也没心思再在这里逛下去。
宋祈看她从巷子里出来后一直情绪不佳,提出带她出海晒太阳,晚些时候还能看落日。
岑意倾没拒绝,两人把yellow送回家后又开车去了港口,属于她的aphrodite号已经等候多时。
阳光算不上炽烈,她躺在甲板上,眼皮被晒得越来越重,直至失去意识,沉入梦境。
再睁眼时天已经黑了,她已经躺在船舱的卧室里,被宋祈整个地裹在怀里。
岸边的高楼缀着点点光亮,微弱的光线穿过船舱的窗户倾倒一室,她试探着叫他的名字:
“宋祈?”
“嗯。”
意识一清醒,下午的事就又涌进脑海。
她有些烦躁地翻身,平躺在床上。
宋祈撑着身子坐在床头,垂眸看着身旁闷闷不乐的人,“不开心?”
“睡太久了,没看到日落。”她随便找理由搪塞过去。
“明天还可以看。”
“明天不一定有太阳。”
的确心情不好,她老想找人抬杠,旁边就有个现成的。
“那就后天看。”
“后天回明京了。”
宋祈还没怎么样,她先被自己说恼了,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闷着不再说话。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虽然问她的时候总说没事,但行动上又跟嘴巴唱反调。
宋祈喜欢她跟他耍脾气,起码说明她不会在他面前伪装。
他扯扯被子,把她脑袋露出来,“也不嫌闷得慌。”
她没接话,挪了点位子,侧身把头搭在他大腿上。
宋祈慢条斯理地把她盖在脸上的头发一缕缕拂开,发尾戳得她脸上有点痒,忍不住伸手去挠。
“回明京也可以看日落,如果一定要在这里看,等有空了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他不在乎她的刻意抬杠,很认真地帮她想对策。岑意倾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鼓着脸把头扭到一边,忍不住又去想那件事。
盛栀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指向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她要和盛知川分庭抗礼。
岑意倾刚到盛家那年,全家上下只有盛栀愿意搭理她,她对她的态度里一直存有几分感激。
盛栀不介意她的私生女身份,她不在乎盛栀游手好闲二世祖的作风,她们半吊子的姐妹情像一堵厚实的墙,虽然称不上坚不可摧,至少相对牢靠。
手机里的录音像是墙上突生的裂缝,被盛栀今天的电话一敲打,整面墙便轰然倒塌,岑意倾才发现这墙竟然是中空的。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录音发给江梦,如果江梦因此和盛知川翻脸,那么她便成了盛栀料理他的棋子,盛知川不会让她全身而退。
但要假装不知道录音的事,她又做不到。
宋氏和盛风还有合作,到那时宋祈又会怎么做?如果他支持盛知川,岂不是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眼下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似乎都会把她引向糟糕的结局。
越想越乱,岑意倾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回头对宋祈说:
“我想喝酒。”
他说好,出门让船员拿来冰镇的白葡萄酒,倒进杯子里递给她。
她抿了一点,清爽适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也被这冰
凉的口感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