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一滞,敛笑快步离开。
今天收工前,何苇夷再次让她尝试着演了佟嘉和温温在天台上的那段,但得到的评价还是和上次一样。
情绪单薄,浮于表面。
其实岑意倾自知演得不好,但从旁人、尤其是从自己仰慕已久的何导口中得到这样的评价,心情还是免不了的沉重。
“不如先跳出佟嘉和小普的角色框架。”何苇夷捏了捏眉心,岑意倾迟迟无法进入角色,她也愁得很。
“这样吧,你回忆一下你小时候跟妈妈相处得模式,试着演演。”
岑意倾许久才将这话消化掉。
她脸上的表情死了一秒,在原地站了许久,耳畔场记收拾东西的声响变成岑瑶的咒骂。
她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词语是“骗子”和“人渣”,岑瑶总是这样描述盛从明,然后再指着她骂“小人渣”。
但这样的画面不可能在何苇夷面前复现一遍,她已经决定让这些画面烂在肚子里。
“抱歉何导。”她咬唇,“我演不出来。”
“请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何苇夷沉吟片刻,随即提出另一个思路:
“温温的妈妈临时要回趟家,你这几天负责照顾温温,顺便和她培养培养感情,如何?”
她尚未从记忆里的画面中抽离,过了许久才闷闷应了声好。
回到招待所,岑意倾点开岑瑶的微信。
虽然没有从她那里体会过正常的母女关系,但或许可以从她的朋友圈里窥见她是如何对待维维的。
这样想着,她在通讯录里找到岑瑶的名字,点进朋友圈。
只有一条横杠,连头像也变成了原始的灰白色。
心里像被天降陨石砸了个大坑,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人都为之震颤,岑意倾有些恍惚。
半晌,她指尖颤抖着点开聊天框,试着发了一个句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岑瑶把她拉黑了。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有点想哭,但哭不出来,心里酸得发胀,像是跳得太久终于跳不动了似的飞速往下沉,坠落感让她呼吸困难。
盛从明的死讯很快就传开了,她想岑瑶也许看见了,也许和她一样想和过去说再见。
拉黑她。这就是她说再见的方式。
又或者要再久远一点,在她回甫扬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把她拉黑了。
但无论时间早晚,眼下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能理解岑瑶,她该理解岑瑶。岑意倾陷在被子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
“叩叩——”
敲门声穿过玄关的走廊传进耳朵,她惊醒一般从床上坐起来,连做几个深呼吸后打开门,是温温和她妈妈。
“岑老师。”温温的妈妈一只手牵着温温,另一只手上还推着一个小行李箱:“这是温温的东西,这段时间就先拜托你了。”
“没问题。”她不动声色地调整情绪,房间里多个人也好,起码让她没有心思再去想岑瑶的事。
她陪温温洗漱完后看了会儿剧本,考虑到小朋友的作息,早早就关灯睡觉。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岑意倾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太早了,睡不着。
她想玩手机,又怕屏幕光太亮会影响温温睡觉。
啊,照顾小孩,好麻烦。
“倾倾。”温温突然侧躺面对着她:“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睡不着啊?”
好吧,聊聊天也不错,总比跟天花板干瞪眼强。
“我很小就一个人睡了。”她也翻个身,和温温面对面。
“好勇敢。”温温夸张地感慨,仿佛敢一个人睡觉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
安静了不到两秒,她又问她:“那你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
“背台词。”
岑瑶是不可能陪她睡觉的,她的概念里也没有“哄睡”这种词。睡不着的时候,她只能把头埋进枕头里,在心里默背电视剧台词。
楼下小卖部的老板是个老奶奶,岑意倾经常跟她一起看剧,看一千多集的《意难忘》和《再续意难忘》。她的睡前故事,她的童年启蒙。
温温得到答案,马上又开启下一个问题:
“上次来开门的那个人是谁?你的门卫吗?”
门卫?岑意倾皱眉,顺着她的话把称呼和身份对应上。
她是说宋祈吗?
“你拍戏忘词的时候怎么办?”
“电影获奖可以不要奖杯吗?能不能换成小蛋糕?”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明京吃蛋糕?”
她连珠炮似的发问,岑意倾的大脑转速快跟不上了,脑瓜子嗡嗡的。
“唉,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有点想妈妈了。”温温话锋一转,语气突然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