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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外戚再次伟大 第63节(2 / 2)

说完这些,梁珞迦没有如释重负,她仿佛被人自后脑击打了几下,如梦方醒。

她不能脆弱,从走到这个位置起,她就已经彻底失去了脆弱的权利。

国舅的安危由太后发诏最为妥当,众人接领旨称是。

太医终于赶来,但太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吩咐沈宜:“让太医给陛下诊脉,开一副安神的药,哀家一会儿亲自过去,先带下去吧。”

说完,她用颤抖的手,将儿子递至沈宜面前。

沈宜自始至终半低着头,抱起小皇帝的手臂稳健如常,唯有指尖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颤。

孩童的哭声消失,成年人又可以用残忍的、毫无委婉的方式议论一个人的生死。

梁珞迦站起身来,向熊飞战战兢兢开口:“那……度云关军治监在峨州的三千人,是否也一并搜寻?”

“不必。”梁珞迦的声音在恢复冷静后仍旧尾音不住轻颤出悲恸的意味,“掩埋人畜尸首也是当务之急,不然即便国舅或者,疫病传起,又有谁能保证受老天的照拂的幸免?”

“国舅吉人自有天相,此时无有消息,或许也是最好的消息。”梅砚山恭敬道。

然而,梁珞迦却只是静静看着他说道:“哀家的兄长或许真的吉人自有天相,但此难若有人为之危虞,又该当何论?”

此话让四下皆惊,连姜熙的第一反应都是太后莫不是伤心糊涂了。

但他转念一想,竟也不是没有可能:“太后的意思是,国舅之坠落失踪,或许是有人刻意为之?”姜熙立即跟上这句话。

梁珞迦不想授人以柄,但也不愿排除她心中最大一个可能。

就在方才,那种噩耗传来前莫名的焦躁仿佛是一种暗示,暗示她与兄长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兄长处于危难,她自然有些感召。

自己的兄长是何等算无遗策的顶尖英略之士?他不会轻易让自己深入险境。

除非有些他也无法预知的危险,比如他知道了什么不能知道的隐情,不得不被人视作必除的隐患。

她不能排除这一可能。

“给徐照白去一道密旨。”梁珞迦声音冷冰冰的,与窗外溶溶春日格格不入,“让他给哀家查清楚,国舅出这意外,到底和所涉定阳王之案有无关系。”

……

富安侯府内,春风正熏,内厅当中,梁惜月与戴华箬还在为小事拌嘴,内厅外廊下的梢间内,柯云璧正以侯府夫人的身份查验今日家宴的菜目,去掉几道费事费时的,加几个姑母与小姨寻常爱用的。

“咱们小姐真是厉害,这些细心的事都记在心上。”瑞雪待侯府下人走后,忍不住夸赞。

李姆妈一旁听了,看没有旁人,使劲儿拧了她一把到:“什么小姐!是夫人。侯爷走之前,你还一口一个姑爷的,幸亏咱们侯爷是和善文雅的,家里长辈也都随和宽容,不然治你的罪后,再排揎柯家没有家教,你哭都没处哭去!”

“这不是没外人在嘛……”瑞雪揉揉被掐疼的地方,有嘻嘻笑出来。

“呸呸呸!”李姆妈气得火冒三丈,在小屋里压低声音又骂一句,“什么外人,里头那俩可是侯爷的正经长辈!”

“我是说侯府的下人,下人……”雪瑞赶紧为自己的指代不明澄清,“不过姑爷……侯爷这两个长辈真是有意思,一到一处,就要呛几句,明明都是好人来着,偏看不顺眼对方。”

“天底下的好人也各有所好,不是所有好人都能相处得来。”柯云璧再确认一遍单子,才抬头说话。

李姆妈看自己养大的小姐这么明事理懂分寸,欣慰的眼都笑作一条细线:“可不是说么!多好的两个长辈,从不借着侯爷出去的名头,到府上耍威风立规矩,要不是夫人请来一道聚聚,那平日里都是只问要不要帮忙,从不多叨扰的。到哪去都能说一句是夫婿家中稳重的亲长。不过想想也是,侯爷人品贵重,不是这样的长辈,如何陶养出这般的性情?”

“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我怕两位老夫人打起来……”瑞雪紧张地往窗外望,却见到一个熟人,“诶?这不是辛公公么?他老人家怎么来府上了?”

柯云璧顺着望去,辛百吉跟着自家管园子的女管事,正急吼吼往里走,步态很不自然。

她心下一震,不知怎么,手中的簿册悄然滑落都未曾察觉。

辛百吉和梁道玄是宗正寺的同事,关系也亲厚,由于梁道玄私人爱好无限接近中老年男性,寻常辛公公不当值的日子,也偶尔来府上搬盆花挪棵草去家里养。两人除了探讨公事外,也会讨论照料花草与园林置办的事宜,加之公卿世家皇室贵胄的秘辛,总之非常像是致仕后的生活。

柯云璧只见过辛公公一次,因成亲三日,梁道玄就跑去公差,小半个月没见,而他不在府上,辛百吉来又是寻谁?

柯云璧走了出去。

她从连廊的内道绕进小厅,梁惜月和戴华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誓不罢休,似乎非要争出个一二来,但见她回来,却都热情招呼,还算给面子,这时从外面过来的下人也领着辛公公到门前,通传出声。

“这辛公公大老远从宫里过来做什么?”戴华箬不解问道,“玄儿不是人还在外头奔忙么?”

梁惜月也觉得古怪,只是这不是在自己家,还是等柯云璧发话才行。

“快请辛公公进来坐。”

宫内的太监倒不似外臣,进内宅还要避讳内眷,此时到小厅里来,辛百吉额头都是汗,脸色却白得和十一月的新雪一般。

他穿着宫内当差的衣服,却没拿圣旨,也没有仪仗,可见不是宣旨,但也没有其他文书之类,不知有何公事赶来。

“公公喝一口水。”柯云璧请道。

谁知平常最是和气可亲的辛公公,却摇头拒绝了好意。

他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眼泪却比声音更先出来。

梁惜月见状心口犹如刀割,猛地站起身来,戴华箬也预感不对,摇晃着脸色骤变。

“夫人……二位老夫人……太后那边让奴才知会一声国舅爷家里人……”辛百吉带着哭腔的声音近乎哀泣,“国舅爷他……他在峨州走访时从山上摔下去,没了踪影……眼下不知情况如何,太后说……说几位要稳住才是……”

可是说完他先稳不住,哭泣起来。

“夫人!”有人大喊一声,是戴华箬的侍女,原来她在听前一半时就已经坚持不住,话音一落,整个人都晕倒过去。

梁惜月呆愣在原地,满眼满心闪回的都是过去的影响,她第一次抱起襁褓里发着高热的梁道玄,第一次教他写字,第一次带他去踏青,陪着他功名得成,眼见他成家立业……林林总总,所有的温馨天伦此刻都化作风霜刀剑,朝她砍刺过来。

随后,一向要强的梁惜月,也犹如山崩,栽倒在地。

屋内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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