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话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恍惚记得前一日堪堪有人拿这几个词来挤兑她,如今由她自己口中说出,那味道分外怪异起来。 她悻悻然住了口:“算了,不提那个,晦气东西。” 遇到这等扫兴事,什么闲情雅致都没了,傅棠梨板着脸回去了。 待到得家中,黛螺和孙嬷嬷迎了出来,一见傅棠梨,皆是大惊失色:“娘子这是怎么了,敢情掉到泥坑里去了?胭脂这丫头,怎么伺候娘子的,该打。” 傅棠梨抬起下颌,仪态骄矜,环顾左右:“不小心跌了一跤,不算什么,休得大惊小怪。” 众人见娘子脸色不对,皆低头诺诺而已。 进了屋,见左右奴仆都退下了,傅棠梨迫不及待地对胭脂吩咐道:“快、快,拿镜子过来。” 胭脂憋着笑,取了镜子出来,捧到傅棠梨面前。 傅棠梨一把夺过镜子,看了看。 真真惨不忍睹。 她的发髻散开,簪子可笑地勾在尾梢,头发乱糟糟的,如同杂草打了结,鼻子红扑扑,额头也红扑扑,大约是那一下脸着地摔出来的,泥土沾了满头满脸,黏黏嗒嗒,或许是她自己在地上蹭的、又或许是白鹤的翅膀扇的,总之,带着种种可疑的印子,黑糊糊的一团团 。 这是谁?断乎不是以端庄淑贤而出名的傅家二娘子。 傅棠梨沉默地端详了片刻,放下镜子,面无表情地道:“先人有云,不拘于形,不役于心,一切表象皆为虚幻……” 说到一半,她还是忍不住,“啪”的一下,把镜子倒扣在案上,咬牙道:“我为何如此狼狈,还不是被那恶鸟所欺,可恨它的主人却指为我‘浊物’,岂有此理!清静山林,何处来此恶劣道士,傲慢不逊,面目可憎,叫人生厌。” 她越说越气,抬手比划着给黛螺和胭脂看:“他还揪我衣领子,掐得我差点断气,何其无礼、何其张狂,若要在长安城中,定要叫人把他手打断!” 胭脂赶紧附和:“对,手打断。” 黛螺是个实在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娘子,要从府里叫人过来,把那道士打一顿吗?” 傅棠梨念叨半天,末了却叹了一声:“算了,如今比不得在渭州,我是端方闺秀,贤名在外,不能为了这种事情去和人争强斗狠,福生无量天尊,就此打住吧,我只愿别再遇到那臭道士了,多看一眼都叫人怄气。”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事情似乎没完。 到了晚间上床就寝时,傅棠梨才发现,她的一只耳珰不见了。 第5章 嫌弃加深,气死 那是外祖母所送的一对白宝石,白宝石产自西域波斯,珍异有华彩,经名匠之手镶嵌成耳珰,素来为傅棠梨所喜爱,因那耳珰精致小巧,坠在耳朵上,寻常也不留意,直到这会儿才发现丢了一只。 奴仆们各个掌着灯,在屋里屋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傅棠梨眉头打了结,沮丧地道:“别翻了,十有八九是今儿和鸟打架的时候,掉落在梅花林中了。” 黛螺安慰道:“无妨,明儿过去找找,就那点地方,找得回来。” “只能如此了。”傅棠梨无奈,恨恨地咬住被角:“若是不凑巧,再撞见那臭道士,才叫做一个晦气。” 她气鼓鼓地翻身睡去,这一夜梦里也不得踏实。 —————————— 翌日,雪初歇,天晴好,日光照耀在积雪上,白得有些晃眼。 傅棠梨大早就带着胭脂去了梅林,要寻那耳珰。 可是,才到了林外,远远的就看见玄安、玄度两个道士抱着手站在那里,一左一右,显然是看守之意,不让外人靠近。 胭脂躲在道观外的围墙角落,扯了扯傅棠梨的袖子,小声地道:“那两个道士看过去高高大大的,甚不好惹,若不然,我们过了午后再来?” 傅棠梨张望了一下,犹豫着摇了摇头:“那么小的物件,早点去寻,指不定还能寻到,再耽搁着,怕是影子都没了。” 她戳了戳胭脂,果断地吩咐:“你去,和那两个道士闲聊两句,绊住他们,我趁机过去找一找,就一会儿工夫,若不得,也就罢了。” 胭脂素来是个忠心又大胆的,她听话地点了点头,鼓足勇气,大步走了过去。 眼见得玄安、玄度拦住了胭脂,在那里争执起来,傅棠梨轻手轻脚地从围墙边上绕了过去,偷偷地进了梅花林。 她循着昨日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听到琴声自前方传来。 曲调清冷高远,好似浮云掠过峰峦,溪水滑过山涧,颇有神仙意境。 傅棠梨生出警惕之心,不敢再往前走,她拨开层层叠叠的梅花枝,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形。 玄衍坐于昨日的梅花树下,碧城色的道袍长而宽舒,衣袖逶迤在雪中,他的眉眼昳丽而浓烈,却带着清冷的寒意。 故作清高罢了,实则是个无礼狂徒。 傅棠梨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突然间,目光却被旁边的东西吸引住了。 稍远处,一只白鹤在刨雪,还时不时低头,用长长的鸟喙啄一两下,随着它的翻刨,有一样东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夺目。 嚯,那可不是她的白宝石耳珰吗? 至于那只白鹤,傅棠梨认真看了看,嗯,很好,尾巴上的毛是完整的,不是昨日那只“白玉”,应该脾气要好些。 她撩起裙裾,屏住呼吸,悄悄地从树后摸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白鹤。 琴声未歇,却骤然拔高,急促了起来,如疾风乍起,流云飞卷,瀑布直下悬崖,铿锵似有刀戈之意。 傅棠梨听得心惊,偷偷看了一眼,却见玄衍并未抬头,依旧静坐抚琴。 她放下心来,继续潜行,好不容易靠近了白鹤,不太敢探身出去,只伸出一只手,摸、摸、摸。 那只白鹤正用鸟喙啄着白宝石,冷不防,有只手从树后面伸出来,戳了戳它的爪子,这是只胆小的,吓得抖了一下,“嘎”的一声,直接把那颗小小的白宝石吞了下去。 “啊?”傅棠梨傻眼了,情急之下,扑了过去,抓住鸟喙,试图强行掰开,“给我吐出来、快吐!” 白鹤惊恐万状,疯狂地“嘎嘎”大叫,大翅膀扇起地上的雪,混合着泥,“噗嗤噗嗤”地兜头撒过来。 “别叫,快把东西还给我。”傅棠梨手忙脚乱,又要去按它的翅膀。 白鹤惨叫着,扑腾得更厉害了,和傅棠梨滚做了一团。 就在不可开交之际,还是先前那双手,伸了过来,一手提着傅棠梨的后衣领、一手捏住白鹤脖子,强行一掰。 “嘶”的一声,人和鸟分开了,半截袖子挂在鸟爪子上。 这只白鹤真比不上昨日那只,“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