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皱起眉:“青虚老道莫非医术不精,还是要叫几个太医过来给你瞧瞧,这么许久了,怎么还咳着,怕不是伤到肺了?” “嗯。”赵上钧低低地应道,“箭矢贯穿胸肋,戳伤肺部,师父说,往后几年需好生静养,五郎无能,日后怕是不能再为陛下披甲执锐了。” 安王及几位皇族长者闻言,互相对视,目中露出凝重之色,几位皇子及驸马亦停止了大声谈笑,转而窃窃私语,唯有临川公主身边的李怀恩端坐不动,神态自若,仰头喝下了一杯酒,”啧“了一声。 冯太后的眼眶立即红了,怒视元延帝:“都怪圣上不好,就这一个嫡亲的弟弟,不好生爱护他,反而教他常年累月征伐在外,如今这样,该怎么办呢,哀家的五郎啊,可怜的孩子。” “无妨。”赵上钧面色不动,平静地道,“刀剑无眼,生还已属侥幸,我日后只安心修道即可,也无甚关碍。” 他不待元延帝再说什么,又咳了两声,站了起来:“殿中香浓,我胸闷难耐,出去歇一歇,稍晚再来陪陛下说话。” 元延帝满口应允,一脸爱惜之情,亲自起来扶了赵上钧一把,叫了宫人,送赵上钧下去了。 毕竟除岁夜,应欢庆为宜,待淮王出去后,鼓乐再起,伎人歌舞依旧,元延帝很快恢复了常态,转头又和林贵妃笑语晏然,众皇族宗室见状,不再拘谨,重又谈笑风生起来。 蓬莱殿外燃起了焰火,爆竹声声喧闹,火树银花腾起,似金蛇乱舞于人间,司仪官员在台下高声吟咏礼赞之词,颂声朗朗,而雪越下越大了,征兆来岁丰年,一切安顺。 周遭喧嚣,而傅棠梨面容沉静,没有丝毫表情, 案上的茶水早已经凉透,她茫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元嘉见她无趣,也不理会,他架不住林婉卿的哝哝絮语,偷偷在桌案下牵住了林婉卿的手,两个人眉来眼去,说不出的情意缠绵。 一个宫人走了过来,在傅棠梨后面俯身,恭敬地道:“太子妃是否不胜酒力?若是喝醉了,可随我去西暖阁小憩片刻。” 今晚的酒,傅棠梨不过略沾了唇,何尝有“喝醉”一说?她回过神来,遽然一惊,抬头望去。 那宫人的面容映入眼帘,居然面熟,傅棠梨记得她,冯太后寿宴时,正是这个宫人将她引入偏殿,在那里,她撞到赵上钧的手中,无从招架。 傅棠梨慌乱起来,心脏“噗通”一下,差点跳出嗓子眼,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左右。 赵元嘉忙着和林婉卿私语,旁边汝宁公主和双胞兄长陈王在拌嘴,叽叽喳喳得闹得很,其他的兄弟姐妹们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而那边的长辈们围着元延帝说些吉利讨喜的话,其乐融融。 高宫正的腰俯得更低了,小声地又问了一句:“太子妃可要去?” 傅棠梨知道自己不该去,但想起方才他苍白的脸色,却又揪心起来,未知他的伤势究竟如何,这终究叫她不得安稳,她沉默半晌,双腿有些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站起身来。 出了蓬莱殿,风吹过来,夹杂着飘零的雪,冰冷刺骨,吹散了方才旖旎香软的烟熏气,月光下的宫城覆盖着苍茫的白色,宛如迟暮之年,隔着高大的殿门,似是两重天地。 傅棠梨打了个寒战,拉紧了衣领。 高宫正在前面引路,两个小宫娥一左一右挑着琉璃宫灯,傅棠梨在后跟从,一路无话。 也不远,转过廊道,就是一处暖阁,四周静谧,雪落无声,透过窗牖,阁中灯光昏黄。 高宫正将琉璃灯挂在门前,带着人默默地退了下去。 傅棠梨在阶下站了许久,直到落了一肩的雪,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前堂无人,几只铜鹤衔灯,烛光柔和,一盆炭火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暖意融融。 中间碧纱橱,重锦帘帐垂下,掩了半截光,傅棠梨挑起帘帐。 隔着一帘重锦,烛火更冷,人的影子印在地上,都显得模模糊糊的。碧纱橱中一张罗汉榻,榻上小案,案上一壶酒。赵上钧倚案而坐,以手支颐,闭着眼睛,似在小寐,肩上披着一袭乌云豹的裘衣,滑落了一半。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ì?????ω?ě?n???????????????????则?为????寨?佔?点 他是不是真的伤得很重,还没大好,那前次在元真宫,怎的那般肆意妄为? 傅棠梨有些慌乱,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将那裘衣拉起,重新盖在他的肩上。 赵上钧睁开了眼睛。 或许是灯光太过昏暗,纵然靠得那么近,也看不真切,他的眼眸深沉而幽暗,如同被这冬天的白雪所覆盖,分辨不出情绪。 傅棠梨迅速退后两步,叉手为礼:“儿见过皇叔,皇叔大安。” 在这深夜,她还愿意来见他,这多好。但是,她却刻意地疏远他,她唤他什么来着? “皇叔”,这个称呼,过于刺耳了。 赵上钧眼眸的颜色变得更深,就像浓得化不开的墨,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点轻微的声音,像是一个笑,更像是一声叹息,他自顾自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举杯,淡淡地道:“太子妃能饮一杯无?” 傅棠梨伸手,从他手中取走酒杯,轻声道:“皇叔伤势未愈,不宜饮酒。” 赵上钧倏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拉到面前,低下头,就着她的手,一口喝下了那杯酒。 酒已经冰凉,灌入肺腑,透彻心骨,他剧烈地咳了起来,掏出帕子,捂住了嘴,一口血浸透了帕子,从他的指缝中露出,红得刺眼。 然而他依旧保持着淡漠的神情,用帕子把唇角的血迹抹去,这才回答了傅棠梨方才那句话:“我的死活你并不在意,此时何必费心?” 傅棠梨的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微不可及地唤了他一声:“道长……” 在这四下无人之际,长久的、被压抑在心底的某种情绪突然挣脱了束缚,汹涌而来,她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慢慢地、慢慢地在他面前俯身下来,望着他的脸,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他,宛如还在从前。 有风来,外面的烛火摇曳了一下,照亮了他眼底的欲望,炙热的、凶狠的,如同负伤而发狂的野兽。 心神的动摇只在那一瞬间,傅棠梨惊出了一袭冷汗,硬生生地把自己拉住了,她闭上了眼睛,把手缩了回来,仓促地转身,想要离开他。 “梨花!” 火热而坚硬的胸膛笼罩过来,他猝然从身后抱住了她,动作近乎粗暴,抱得紧紧的,勒得她肩膀生疼。 “别走,你别走。”他说话时的呼吸蹭过,是滚烫的,那么低、那么沉。 他的味道,是被冰雪覆盖的白梅花,是生于幽林的乌木,冰冷而苦涩的香气,拥抱着,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不、这样是不行的,我们前次已经错了,不能一错再错……”傅棠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