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试探着开口:“小小姐她说……”
温屿安仍是面无表情,视线却移了过来,带着隐晦的光,“说什么?”
李叔学着宋满的语气,轻而缓地道:“让哥哥你安好。”
周遭好似一霎安静了下来。
温屿安手肘撑在车窗上。
一道天光呼啸而过,刺得他抬手揾住脸。
许久,他开口,声音微微发哑,“知道了。”
入夜。
天色黑了,远处人家陆陆续续熄了灯,略剩着几盏在摇曳。
隔壁厅嘈杂的人声也渐渐寂静了下来。
偶尔有工作人员从八号厅门口走过,响起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方成接到电话,挂断后,便将对话内容转述给宋隽言听,又问:“她也听你的话,换了新号,您要不要和她联系一下?”
她,是宋满。
宋隽言视线不由落在花圈上那张黑白照片。
天真、灵动。
笑得活色生香。
明知道眼前这一切是假的,但禁不住想象,一想就剜骨噬心。
宋隽言摇头,“魏卓云老奸巨猾,也谨慎,我不联系,对她才是最好。”
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这么多级。
所以宋隽言才会早有准备,在宋满产检完,确保胎像平稳了,才设计了这么一出金蝉脱壳,避开这次的惊险。
方成明白,却还是道:“她会很担心的。”
“担心总比危险来得好。”宋隽言道,“如果我哪一天……她和孩子至少是安全的。”
“满儿小姐知道吗?”
“不知。她只知道,她走了,我会安心对付魏卓云。”
空气微妙寂静了一瞬。
宋隽言抬眸。
方成蹙眉道:“满儿小姐聪明。她现在不知道,不代表以后不知道,到时候……”
“到时候孩子生出来,会牵绊她。”宋隽言斩钉截铁,“我留给她的房产,钱,足够她一辈子潇洒快活了。”
方成又一次沉默。
宋隽言转头看他,“你要是担心被牵连,现在就可以辞职。”
方成几乎不作犹豫,“前年我老头儿急症,是您托关系插队,才挽回我老头儿一命。对您来说,可能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我跟了您近十年,我知道您的为人,您重原则,守纪律,这样的事落到您头上,别人头上,您是绝不会这么干的。”
方成又解释:“我刚才只是在想,上一次为了您好她不辞而别,您怨恨她一意孤行,这一次她会不会也怨恨您。”
宋隽言太阳穴一抽一抽的钝痛。
方成看眼色,硬生生转了话题,“那个俞念,和您想得一样,离开这里就去找魏卓云了。”
宋隽言眼底裹着寒冰,“按照原计划进行。”
方成应声。
七日后,按照流程,由亲人宋满遗体火化。
宋隽言请了一波媒体,本来是为了造声势。
不料,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夭。
自上一次订婚后,华家寻她寻得心力交瘁。
等找到人时,珠胎暗结,早已经八个月的身孕了。
华夫人不信佛,想直接引产,甩了这么个烫手山芋。
却被华严拦住了,说这事闹得这么大,再要引产,上了头条,能直接端了他的饭碗,让华家乐无论如何都必须娶了张夭。
华夫人痛心疾首,“我的儿不娶官家小姐,豪商家的千金哪个不由着他挑,你让他娶这么个货色……”
华夫人恼,华严更恼,“还不是你管教无方,如今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都是自找的。”
华夫人不敢再反驳了,不情不愿让张夭进了门。
华家自此成为权贵圈的笑柄。
也因这一茬儿,张夭干什么,华夫人都看不顺眼,总要骂上几句才舒坦。
张夭诞下儿子后,做了亲子鉴定,确认是华家的血脉后,本以为能松活几分。
没想,华夫人变本加厉,甚至月子期间,天寒地冻的季节,勒令她必须手洗衣服。
张夭找华家乐诉苦。
华家乐呢,自从与宋满的订婚取消,终日沉湎声色、醉生梦死,压根不管她的死活。
张夭恨过、悔过。
直到宋满身死的消息传来。
张夭以为终于拨开云雾见天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