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脚步隐隐逼近,她心头紧了紧,突然想起黎瓷昨日给的曼陀罗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迷晕人。 她急忙往袖中一抓,把花粉全部薅下来握在手心。 “大人,您不必疑神疑鬼的,荒郊野岭的哪有人会偷听。”两人在几米之外站定,李文忠朝那人劝道,似乎没发现容栀他们。 容栀刚缓过一口气,侧目倏然对上谢沉舟有些锐利的眼神。她心头一跳,手腕立时被不知哪飞出来的石子击中。 她吃痛松开手,花粉尽数扬了出去,灌木丛旁去而复返的两人应声倒地。 时机正正好,再晚一步他们就会被李文忠发现。不知谁的佩刀掉到她鞋尖旁,容栀吓得往后挪了挪,身后传来一阵闷哼。 “抱歉。”好像撞到他的伤口了,容栀赶忙退开半步。 谢沉舟摇摇头,指腹摩挲着弯刀的手柄。问她:“现在该怎么办?” 地上两人沉沉昏死过去。容栀恶劣地踢了李文忠一脚,觉得还不解气,抬起脚就在他脸上踩了个大泥印子。 “你不用管,侯府亲卫会来解决。”她摸出一枚小巧的火石引燃,往空中用力一抛,炸开白色的迷雾。 阿爹专门为她组建了一支亲卫任她差遣,这枚烟雾弹就是联络信号。 容栀凝眸望着瘫在李文忠旁,衣着考究的人,面色有些古怪。“把他腰间令牌割下来。” 谢沉舟利落地掏出腰间弯刀,毫不犹豫地割下。铜制令牌上刻着一行蜿蜒的小字,不是大雍朝的官文,但容栀确定在哪里见过。 她捏着令牌沉思了半晌,还是想不起来。 身侧少年似是完全不好奇般移开眼,打量着土坡上那株颤巍巍、随时都会弯折的黄花。 “今天县主怕是不能得偿所愿了。”谢沉舟有些惋惜。方才没看清楚,那黄花不是长在土坡上,而是土坡旁的深坑里。根茎不知蔓延几尺,才让花叶探出头来。 容栀也瞧见了,心头沉了下去。她要的是埋在地下的根,直接拔是不可能的。更不用说跳进深不见底的坑里,万一底下是软土或沼泽如何是好。 只能等亲卫来再做定夺。 “县主很想要那朵花吗?”他微垂着眼看她,漫不经心地问。 “当然。”这是预防瘟疫的关键,容栀恨不能奋不顾身跳下去。 少年嘴角倏然泛起一个略有深意的笑,而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谢沉舟!”电光石火之间,容栀惊叫出声,太阳穴突突地跳。 第3章 你来我往 “小郎君,是遇到心上人了?…… 谢沉舟跳下去时其实用了巧劲,刀柄插入地下抵住,可以稳稳落地。可抬眸看到容栀担忧的神色。他倏然想起方才拉她手腕时,手心滑腻的触感。 他面不改色地把刀身一转,恰好划在肩胛结痂的伤口上,涌出一串血珠。 “别担心,我无事。”他嗓音因为疼痛而暗哑,容栀敏锐地察觉到谢沉舟在逞强。 她皱着眉不解:“一株草药而已,到处都是,何必非要冒险去挖。” 回应她的是少年更卖力的动作。 半夏的根深埋地底,为了方便,谢沉舟把袖子挽至肘间,露出一截小臂。用力时青筋微凸,意外的结实有力。 谢沉舟把花连根撬起,然后快速斩断,只留下根部,揣进怀里。他正欲上去,倏然肩膀一塌,声音闷闷道:“太深了,我……我上不去。” 所以他方才跳下去时根本没考虑怎么上来。容栀无奈扶额,四处找了找,最后只得甩下一根还算粗壮的藤蔓。藤蔓另一端缠在树上,她还是不太放心,俯身拉住一截,方便谢沉舟保持平衡。 他咬着牙攀着藤蔓一点点往上,越逼近,肩胛那股血腥味就越发明显。“没力了……”临近洞口时,谢沉舟忽然泄了气,肩胛血珠嘀嗒滑落,汇聚成一条条血痕。 “你再坚持一下,我拉你。”药材还在他身上,容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他迟疑片刻,用力回握住。少女的指尖柔软微凉,带着朱栾的甜香。饶是把他拉上来并没费多大力气,容栀也还是有些轻喘。 “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她平复了呼吸,用锦帕把手上的泥灰擦净,语气又冷淡下去,“就当是我向你买的,这些你先拿着,回了庄子我再给你。” 他的袖口被藤蔓的枝条刮破了,显得狼狈又窘迫。容栀从袖中拿出一个织锦荷包,掂了掂重量,塞到谢沉舟手里。除了缺钱,她想不到需要他这么卖力讨好自己的理由。 手里被塞进一个触感丝滑的荷包,隐隐朱栾香涌动,谢沉舟眨眨眼睛,泛起不达眼底的笑意。 “县主昨日舍身救我,我怎可不报答。既然是县主的赏赐,我便不推脱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缺钱。容栀心头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为了旁的目的接近。 “不过我这伤……”他眼底狡黠一闪而过,而后有些期艾地开口。 容栀也不是那种凉薄之人,她打断他:“不必担心,你的伤是为我而受的,我不会不管你。” …… 黎瓷见到狼狈而归的二人时,面上惊讶不已:“这是闯了贼窝了?” 因着谢沉舟受了伤,下山时几乎是容栀托着他走的。她累的够呛,气喘吁吁地把他往榻上一放,半晌说不出话来。 黎瓷揪着他领口瞧了瞧,“伤口不算深,然而反复愈合又渗血,恐怕会有血虚之症。” 为确定病情,她又让谢沉舟伸出手来诊脉。结果却和预料的大相径庭。“谢小郎,你这脉象不对啊…” 这话倒把容栀吓了一跳,谢沉舟是为了帮她采药才受的伤,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她心底过意不去。 “口渴吗?”黎瓷问。谢沉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果断摇头。 黎瓷神秘地拍了拍他的手,缓缓道:“脉象促急,是因喜事情绪激动。小郎君,是遇到心上人了?” “……”谢沉舟不动声色抽回手,余光瞟向容栀。 她面色不虞,黎瓷这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都说过,她并没有当真。 考虑到谢沉舟需要静养,容栀拉过还想叽叽喳喳的黎瓷,说道:“我同姑姑一起去熬药。” “这就是半夏。”灶房里,黎瓷用蒲扇煨着药,把容栀递过来的药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容栀闻言,心口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如今有了样本,联系陇西商队大范围采购就行。 “如何,谢小郎做事不错吧?”黎瓷不知怎的又绕到这个话题上。 容栀幽幽叹了口气:“只怕他接近我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姑姑又怎知他不是第二个李文忠。”明和药铺日后在瘟疫中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绝不会让来历不明的人有机可乘。 黎瓷默了默,摆手道:“罢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