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青年拂开他的手,回到自己桌前,又端起碗愤愤地喝了一口熟水:“这也说不得,那也说不得!”
“你们在这听这老汉胡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男孩刚买完爱吃的零嘴,路过听了一耳,不屑说道。
“你这小孩儿,哪凉快哪待着去!”钱老汉摆了摆手驱逐他,却不料被小身后的两名家丁打扮的壮汉给瞪了好几眼。
“怎么和我说话的呢!”小孩一见他被家丁震慑住了,立马站上了一把没人坐的板凳,昂着头,趾高气昂地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姓什么吗?你知道我阿公是谁吗?”
一连发出了三句疑问,小孩儿见眼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他这才报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姓韩!我阿公乃是当朝同平章事!”
“哦哟!”吴老汉压低了声音,“这是韩相的孙子啊!”
“韩小郎君知道的肯定比这吴老汉详细。”底下有人窃窃私语,“定是吴老汉说错了,这韩小郎君才来阻拦。”
韩佐耳尖,一听这话,心气一下子上来了,更加昂首挺胸:“这位郎君说得不错!”
那窃窃私语的人一听他喊他“郎君”,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请韩小郎君赐教。”
收拾好一切东西,再度拜别百里退和云夫人后,百里昀上了马车。
“林氏。”百里退叫住了欲上马车的林杳,“你过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林杳依言收回了迈起的腿。
“子书此番北上,虽看似被贬,实则擢升。”
“请父亲赐教。”
“原本在当为子书只是知县,而今此去探州,却是得了个知州的位置。”百里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我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在子书低落的时候点点他,他心气高,怕是我现在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儿媳明白了。”
“栀年你带过去罢,还能帮衬一二,我们府上如今也用不到她。”云夫人同她说。
“如何用不上?”林杳心下疑惑,“先前她的位置如今还让她做不就好了?”
“反正你带上就成,栀年是个心细的,有她在我和你爹放心。”云夫人支支吾吾了一阵,方才这样说道。
林杳听言,也不好在说什么了,于是朝他们行拜别礼,正欲走,却听百里退在后面又叫住了她:“探州不比元安,天寒地冻,你和子书去了,千万注意身体。”
林杳笑着点头,又朝他们微微行了一礼,冒腰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百里昀就问:“我爹同你说了什么?”
“你爹说,探州冷,让我照顾好你,别受凉了。”林杳说着把他不知何时被风吹到身前的鹅黄色发带拂到身后,“今日终于肯戴我送的发带了。”
百里昀别扭地错开身:“我爹嘴硬,其实他想说的是让我们各自照顾好自己,再说了现在是夏日,能冷到哪里去?”
真是知父莫若子啊!
林杳笑着摇了摇头,朝他狡黠一笑:“山高路远,等到了探州,未必是夏日。”
说完她别过头去,去瞧帘外风景。
百里昀偷偷打量面前的女郎,她今日着的还是那一身曲尘色的衣裳,那颜色像是初生柳叶,一侧交领为鹅黄色,一直曳至裙摆,和他的发带是一样的颜色。
思及此处,他也不知为什么竟弯了弯嘴角。
快要行至桃树下的熟水摊,林杳见有一大群人围在那里,心下奇怪。
随着马车靠近,她看到一小孩站在凳子上同大家侃侃而谈,而听他说话的人,个个都比他年长。
林杳正觉得有趣呢,却听到小孩用稚嫩的声音说:“这刑部侍郎百里昀,真没你们想的那般好!你们以为是他冒死进谏,才入了诏狱吗?非也!他几次三番……”
林杳立即把帘子放下,回头去看百里昀的脸色,外面稚嫩的童声源源不断地传进来,百里昀只是闭着眼睛,像是外面正在遭受非议的不是他一样。
“景从,停车!天有些热,我想买熟水解解热。”
马车一停林杳便一跃而下,正准备拿车凳的栀年那也不是,放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