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他把父亲款的买了两件。
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有个孩子在街头琴行里弹琴。
鹿章华驻足听了一会，一时兴起，走了进去，跟这个孩子来了一次四手联弹。
只是这时，突然有一辆失控的汽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起来。
鹿章华听见了外面混乱的惊呼声，抬头往钢琴后一看，瞳孔微缩，手上却只来得及将边上的孩子往远离钢琴的方向一推一送。
汽车撞破了琴行的落地窗，猛烈冲击着厚重的钢琴。
车头变形，车窗碎裂，旋转的车轮慢慢停下，冒出的黑烟伴随着路人的尖叫声，让人看了便心生不安。
倒塌的钢琴下漫开一滩血迹，染红了地面，染红了翻倒的购物袋，夹杂着碎玻璃，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等鹿鸣和何依依收到通知赶到医院，看着医生沉痛地摇头时，都还对这件事感到不可置信。
何依依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沾血购物袋的时候，手指都是发颤的。
里面的物品还有自带的包装袋，外包装沾了些许血渍，可里面完好无损。
是许多套的三人份的同款。
质地柔软，款式养眼，不难想象穿上身有多舒服多好看。
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发不出声音的，甚至连眼泪都不一定能自己掉下。
何依依只能紧紧抱着手上那些衣物，手指神经抽搐地攥着布料，将新衣蹂躏得不成样子。
就如同她现在混乱不堪的心。
何依依的泪水是在那个熟悉的家里喷涌而出的。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甚至都用不着她去翻箱倒柜寻找鹿章华存在的痕迹，她目光所到之处，全都是。
可是那个熟悉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何依依崩溃地站在客厅中间，混乱了很久，才想起什么。
鹿章华做的家庭音乐集，除了电子文件，还喜欢自己再刻录实体cd，纯音乐和人声版都有。
她参与过，她知道，鹿章华写好的曲子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刻录，等人声版正式完成，他会再去刻录一次。
离她的生日只有一个月了，鹿章华肯定留了一张她没听过的惊喜。
何依依在书架上一一巡视，终是看到了一张自己没见过的cd。
她将它拿下，前后翻看，只看到cd壳子的右下角画了一颗爱心。
何依依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将cd放进了cd机。
纯粹的钢琴声，有一段旋律很熟悉，是第一次他们给她写的歌里的。
鹿章华还是喜欢整这一套，同系列的曲子总会有旋律的关联，让人听了这首又想起那首。
不过这次的旋律悠扬的部分更多，像是丈夫缓缓地去诉说他对妻子的心意，要是让鹿鸣来唱，指不定会害羞。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的音绵延许久，杂糅着鹿章华的一声温柔的叹息。
“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第103章
没有人去摁下cd机的暂停键，它自顾自地重新播放起来。
这首旋律对鹿鸣来说也很熟悉。
鹿章华知道鹿鸣没给那么缠绵的曲子写过词，怕他没灵感，很早就给鹿鸣听过。
并表示，离何依依的生日还早，鹿鸣可以慢慢写。
而鹿鸣当时不仅在忙着适应高一压力猛增的学业，对他来说，他还真的没有丝毫情窦初开的感觉和体验。
听其他的纯音乐，有时候他会听着听着蹦出来几句词。
听这首，他边听边写作业都能做到完全投入。
简单来说，就是一点灵感都没有。
纯硬写。
于是，截止到今日，这词都还在难产。
鹿鸣从来没想过，父亲那弹到最后有感而发的，让他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告白，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母亲听见。
这让他对今天发生的事有了些许实感。
……他没有爸爸了。
鹿鸣的心意外地很空，他眨了眨眼，手指攥紧又松开。
最后，他选择走到了何依依身后，学着父亲惯有的姿势，去拥抱住自己沉在悲伤里的母亲。
何依依颤抖的肩顿住了几秒，随后颤抖地更加强烈。
鹿鸣确实长大了。
他现在已经长得比何依依高了。
他不再是那个能被母亲一把塞在怀里的小孩子，他成了一个能把母亲圈在怀里、给予她温暖和安慰的少年人。
只是，父子再像，终究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