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长。 夏油杰的黑发散下,他的半个身子都是血,低下眼时神色温柔,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将死之人,反而还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和同样坐在对面的郁纱讲话。 “不是最在意形象了吗,郁纱,直接坐在地上可不像你。” “人都是会变的。” “乙骨弟弟的成长速度还真是惊人。我记得他小时候看电影时那副被吓得差点哭出来的表情。” “你都知道忧太的成长速度惊人了,总想着欺负忧太做什么。” 夏油杰捂着肩膀,瞥了眼从巷口慢悠悠地走过来的五条悟。 “呀。”夏油杰笑了笑,肩上的黑发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晃动,“比我预料得回来的还要快一些嘛,悟。” “虽然你的那些家人的确挺难缠的。”五条悟耸肩,“事先声明,我只是把他们扔出去了而已,至于他们是死是活,我可不知道。” 那就是还活着的意思。 家入硝子靠在巷子的最里侧,她点了根烟,没和他们一样坐着,只是静静地听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同伴们讲话,一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 “我啊。”她侧过脸去,看着郁纱双手交叉,下巴轻轻点在手背上,朝气蓬勃地说了一句,“一开始就是为了让大家喜欢我才来的。” 五条悟靠在郁纱身边,食指勾下缠住眼睛的绷带:“早就知道了哦,毕竟郁纱你的目的实在很明显。” “那是个怎样的世界。”夏油杰抬眼,看着郁纱问道。 “很和平的世界。” “有咒术师吗?” “没有。” “诅咒呢?” “虽然大家平常的怨念也很重,但多少是没有诅咒这类东西。” “那你怎么会想到要来这里。”夏油杰挑眉,“总不会是为了那个五颜六色,天天喊着你小郁纱的哥哥吧?” “真失礼。”郁纱遗憾道,“哥哥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那个世界里没有诅咒,但有专门吃人类的鬼存在。哥哥就是那样的鬼。” “那郁纱也是鬼?” “是人类啦人类。”郁纱痛心地摇头,“不过我的身体很差,为了让我活下来,哥哥之后也把我变成了鬼。” 连食物都要挑三拣四的郁纱,怎么可能会忍受吃人这种事。 夏油杰猜出那个世界郁纱的结局,叹了口气。 “悟,硝子。”月见里郁纱注意到夏油杰的动作,转头,“我就说杰是天才吧。” 作为咒术师,学校反而是家入硝子和五条悟待的时间最多的地方。家入硝子静静的看着这三个人,好笑地想起来,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他们四个也是躲在这条巷子里,看暴怒的夜蛾正道到处找他们。 郁纱牵着她的手,五条悟暗低了郁纱的脑袋,夏油杰操纵着咒灵飞到半空中,试图监控夜蛾正道的动向。 他们的时间过得又快又慢的,高中那几年,反倒成了最悠闲自在的日子。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家入硝子轻笑,看着肩上被黄昏的光包裹的郁纱,反倒释然了。 “喂,郁纱,杰死后,我们应该变成什么样子?” 月见里郁纱想了想:“完全不知道。” “不是有攻略那种东西吗。” “诶~硝子你也玩游戏?” “我就不能有点兴趣爱好?” “倒不是那个意思……”月见里郁纱阖了下眼,缓慢地站起身,“谁让我是头号玩家呢。” 五条悟轻笑,用了抱怨般地口吻:“头号玩家也会像你以前一样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吗。” “就是说啊!”郁纱双手环胸,振振有词,“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把悟当作数学题来研究,反正直哉说我是没有心的恶毒女人。” 原本的红痕淡去,浮现在少女脖颈上的,是难以忽略的一圈淤紫。 五条悟雪色的眼睫垂落,那双冰蓝色的,像极了天空的延展般的眼睛,在短暂的沉寂后,泛出一丝暖洋洋的涟漪。 “郁纱。”五条悟的声音低低的,笑声仿佛从胸腔里溢出来般,“怎么到了这种时候,你反倒开始说实话了。” 月见里郁纱的脚步轻快,她站在巷子的最外侧,身影从阴影里抽离,沐浴在橙红色的光辉下。 夏油杰看到她张开双手,用愉快的口吻说了一句:“那就创造个新世界吧。” “创造一个和平的,大家都幸福地生活着的新世界。” “不是好好告别,而是可以好好开始的地方。” 理想主义。愚蠢。不可能。 明明脑子里冒出了很多形容词,可随着脚步声响起,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出现在视野中时,夏油杰眼前的景物被撕扯着拉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确实看到了躺在休眠舱里,静静地闭着眼睛,黑发如海藻般柔软,沉睡着的郁纱。 “嗨。” 郁纱仰起脸,她一抬眸,就看到了穿着教主服饰,好好站在阳光下的熟人。 童磨低下 头,那把曾经削下无数人的脑袋的扇子好好地合着,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曾经身为鬼的迹象。 “小郁纱。”童磨只是笑着问她,“有想哥哥吗?” - 话是这么说的,但要真正实现这个计划,无疑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很大的心神。 月见里郁纱也不是一直都能待在游戏里的。 就算躺在休眠舱里的身体可以靠营养液维持,但赤司征十郎显然不会允许她干那种蠢事。 洛山的学生会长每天照常上学,练习篮球,完成继承人的课业。 他的生活一尘不变,除了曾经总是缠着他,绝对不会错过任何和他一起的晚饭时间的郁纱不见了以外。 “郁纱今天干了什么。”赤司征十郎回头,向旁边恭敬地立着的管家提问。 “上午完成了老师布置的功课,下午练了会马术,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赤司征十郎沉默,他瞥了眼手边的报表,发现那家曾经随手扔给郁纱的,用于考验郁纱是否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月见里家继承人的小公司,最近的财务有了点起死回生的迹象。 “要将郁纱小姐叫出来吗?”察觉到赤司征十郎的视线,管家询问道。 “不用了。”赤司征十郎收回目光,手里的餐刀优雅地将面包切成两半,“看来郁纱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管理一家公司这种事,光凭理论是不够的。 “这里应该这样……” “哈?这明显就是挖坑吧。” “连家主都没有当上的人也好意思说我吗。” 禅院直哉的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他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五条悟。” 月见里郁纱才懒得理他们的争吵,少女合上笔记本,抱着笔记本穿过走廊。她越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