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莹还没有从仓买里出来,程蓝本想着进去看看,却意外听见了熟悉的名字:
“哎你听说了吗,方渟沅夫妻俩这两天就要出来了。”一个大妈八卦地说道。
另一个嗔怪的声音响起:“十年这么快呢?当年就是他们害得我们盐城差点失去一个旅游景点。”
“真是害人精!”
“他们那个儿子也是个不着调的,小小年纪还跟别人打架呢,据说把小闻那孩子给打了!”
同行的人听闻最后一句,猛地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若有所思的凑过去:“有这事?那老金是不是也被他打的?”
挎着菜篮的大妈一脸八卦,“老金?哪个老金啊?”
“害呀,就是在南市场宰猪的金大刀啊!他那把银质菜单据说是祖传的这谁人不知道啊,前阵子有人想去他的摊子买块猪肉,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人,就跑他家里去了。”
“结果在他家门口发现了那把卷了刃的刀,刀体断裂成两半,已是不能用了。再进屋一瞧可了不得,金大刀脑袋上开了瓢,这叫个惨啊不知道得罪什么人了!”
几个模样古怪的大妈嘟嘟囔囔地从程蓝身旁路过。
她看见她们的嘴角以怪异的样子扭曲着,轻蔑的神情随之倾泄,愈来愈不堪的言论从她们嘴里吐出。
偏偏她们浑然不觉,自认为有理。
程蓝目视着她们的背影,怔怔地愣在原地。
尖酸刻薄的语言像一支冰冷的箭矢,毫不留情的刺进心灵深处,令人无法逃脱。
比起它的冰冷,人心才更加的冷漠与无法揣度。
她没有想过流言蜚语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而是像一场无法预知的瘟疫,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
盛飞势力的庞大,让盐城的人们变得不辨黑白,毕竟他们在心里就已经认定了方净一家三口就是罪无可恕的恶人。
上次石骁闻带着一群人干扰他们骑行,也只是为了给他敲一个警钟,方净是斗不过他们的,他根本拿不出证据。
程蓝的眸色像暮色一样黯淡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渺小,甚至帮助不了方净去澄清事实。
而她们口中的“金大刀”,她并不认识,但程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眼——
南市场、银色菜刀。
她记得那天石骁闻在李成咛摊前闹事,末了就是一位脸盘宽阔的汉子打头阵制止的,随后才是洋洋洒洒的一群人出来指点。
听描述他受的伤还很严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吃了亏的石骁闻,他的手未免伸的太长。
程蓝不明白,难道真的有点钱财就可以把人的性命当作蝼蚁吗?
在这个节骨眼上,腿部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就像有人在她的腿上毫无章法的用针乱戳着。
她想起了容嬷嬷。
程蓝眉头紧锁地弯腰查看,可她除了疼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
贺莹很快就拿着酱油从店里走出来,手心里还捧着一把真心瓜子。
“怎么去这么久啊,是不是跟人家唠嗑了?”程明易从榕树下走来,轻而易举地就看穿了。
贺莹趁机将酱油瓶塞进他怀里,抓起一颗瓜子就往嘴里送,“是啊,嫌我慢啊?那下次你去买啊!”
程明易无奈地看着理直气壮的贺莹,仿佛是在思考她言语间的漏洞。
最终却在她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呃……那还是你去吧!”
贺莹露出了一个“不愧是我”的神情,对着站在一旁发愣的程蓝说道,“小米走了,发什么呆呢?”
目光旋即到她脸上,“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经过这一番对话程蓝的腿已经没那么疼了,她不想让贺莹他们担心便隐忍着没说:“没事,可能是被太阳晒得有些中暑了,我们走吧。”
“那我们赶紧回去,我给你煮一碗绿豆汤。”
贺莹拉着程蓝的胳膊就往回走,就没注意到在拉扯的过程中,程蓝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但很快如常。
*
方净走进“星期天”的时候,前几天那个请假的员工已经销假回来了,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拿着塑料杯的两人神情皆是一顿。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嘴角立马向下一撇,露出鄙夷的表情,方净权当做没看见,熟络地转向后面的圆桌,拿起桌上散落的传单就往外走。
在他快走出门口时,听见身后发出一个怪异的声响:
“嗤,听说你那个蹲监狱的爸妈过几天就出来了,”男生带着一种冷冽的嘲讽,“你不去迎、接吗?”
他说“迎接”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秒,旁边的人也跟着“啧啧”地附和,鼻腔哼出短促的气音。
每一句言辞都化为锋利的匕首,恶狠狠地刺向方净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