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坐在后座车窗边,双眼默默望着外面早就看熟了的风景。 程贵生听多了徐锦因的哭声,边开车边扯了张纸巾放过去,终于打破了沉默:“小绪等会儿是不是要去学校自习?中午在家吃饭吗?” “不用,程叔叔,我去学校食堂吃就好。”陈绪思转头回来,低声说。 程贵生点了支烟,说:“听你妈妈说,这次月考你考得很好,要了什么奖励?等高考完一次兑换,好好去玩一次吗?” 陈绪思一下子看向了前座的徐锦因,徐锦因也转头看向程贵生。 “现在还没有考完,就说这些干什么?小孩子本来就容易分心,”徐锦因情绪不稳,质问起了平常从不多管的程贵生,“还有,能不能不要在小绪面前抽烟,很多事情耳濡目染,一下子就会学坏!就说每年暑假多少人仗着自己会游泳,就跑去游,最后呢?!” 在那一瞬间,陈绪思的眼神像一头在原野上受惊又迷失的羔羊。w?a?n?g?阯?发?B?u?页?i?????????n??????②?5???????? 但他很快笑了笑,懂事地打圆场说:“不用了,什么都等考完再说吧。” “我也不会去有水的地方,更不会做危险的事的,妈妈。”陈绪思再次保证。 徐锦因说:“你知道就好。你那个什么同学,流里流气的,少跟他接触。” 无名怒火烧到了陈绪思的同学那里,陈绪思“嗯”了一声。 程贵生则板起了脸,一边掐烟丢出去一边加快车速,但一声不吭了,看着不像有一副好脾气,却是窝囊又很会逃避的那类男人。 他们的车先经过家门口,徐锦因下了车,拿上东西后看向了车里的陈绪思,用手擦了擦他的脸颊:“小绪,在学校好好学习,晚上你们下了自习,妈妈会来接你。” 她见陈绪思有些不开心了,又从包里掏出了十块钱,略微嗔怪地说:“在学校不要跟马飞还有其他同学一起乱跑,听到没有?想吃什么自己买,喏,多给的零花钱,自己收好。” 陈绪思点头说好,才收了零花钱。 等他们说完话,驾驶座里的程贵生立即发动汽车,继续载陈绪思去了他的学校云桐中学。 一路上车子里仍然没有声音。 程贵生不常和陈绪思说什么话的,好不容易为了缓和气氛说一回,反而把关系弄得更糟糕了。 作为叔叔,他在这个家的参与度本就不高。 陈绪思有印象,他好像是在自己上小学的前后才和妈妈开始往来,没过多久就成了他们家的常客,然后变成了他的叔叔。 徐锦因在生下陈绪思之后就和前任丈夫离了婚,已经多年不见不联系。她没有和程贵生领证,他们更像在一起搭伙过日子。 徐锦因需要一个男性劳动力,而程贵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常常待在工地,平日的沉默寡言和不爱指手画脚,也令徐锦因非常满意。因为无论是孩子的日常起居,还是教育问题,她都必须亲自管得明明白白,事无巨细。中年丧子的失独家长,如果没有新的寄托来填补生活,可能真的会疯掉。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u?????n?2??????⑤?????????则?为?屾?寨?站?点 陈绪思对这个叔叔其实也没什么感觉,不好不坏,反正从小就这样了,他们大概都已经习惯。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子里的安静。 程贵生一边开车一边接了起来:“喂?” 对面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还没有停顿两秒,程贵生就突然对着手机大骂一声,瞬间又强压下暴怒的情绪,压低声音说道:“——赶紧给我滚!”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犹如一道意外惊雷,劈到了这辆车上。 他挂了电话,意识到陈绪思坐在后座被他吓了一跳,不自然地笑笑,解释说:“小绪,别管,是叔叔工地上碰见的一个无赖。” 陈绪思“嗯”了一声,看向程贵生,发现他额角的青筋还很明显,他粗糙的手指习惯性去拿烟。 车里没有徐锦因了,程贵生实在忍耐不住,开始抽烟。 紧接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结合程贵生的反应,那声音好像夺命凶铃一般,契而不舍。 陈绪思闻到了飘来后座的烟味,微微蹙起眉头,很快开口说:“程叔叔,过了路口就把我放下吧,今天只自习不上课,我可以慢慢走去学校。” “啊,”程贵生正因为不断打来电话的这个人而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他愣了一下,听见陈绪思的提议,立即答应了,“行,反正也不远了,你注意安全。” 过了路口,程贵生停了车。 终于等陈绪思关门离开,他立即接起了电话。 可对方似乎就是想要耍他,激怒他,跟他开一个玩笑,不等他破口大骂出完整的一句话,电话又挂了。 在这个家里永远埋头做事、从未展现过暴力的程贵生,骤然挥拳砸向了方向盘,连车身都被砸得震颤了两下。 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没有备注,只是一串陌生数字。刚刚对面那人甚至没有自报家门。 但程贵生清楚,是程拙回来了,是他那个多年没见,早就当成死在外面了的不孝子回来找他讨命了。 第2章 陈绪思回头看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回想刚刚在车上的情形,他有些吃惊,因为从没见过程贵生那样的反应。 这些年程贵生作为一个外来人,在镇里名声很好,老实木讷,不苟言笑。工地上和工友们相处和谐,回了家,不止吵架的时候很少跟妈妈回嘴,他连陈绪思也没有骂过一句。 什么样的无赖能把他逼成那样? 云桐中学位于县城的中心地带,也是老城区,周围都是墙砖已经发黄发旧的矮房子,一条条街道头尾相连,各色小门店挤在里面,居民们也挤在里面,吵吵闹闹,人流颇大。 高三压力大,任务紧,最终冲刺两个月了,返校的住校生这时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在这附近。 陈绪思走读,今天来得算非常早的那一拨。 他一身黑的运动服混入同学们的蓝校服中间,倒是丝毫不突兀,光看背影,只是显得沉闷。 陈绪思没有去食堂吃饭,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进校,于是花了四块钱,在学校门口的粉店里点了碗木耳肉丝粉。 他刚坐下往碗里浇醋,肩膀就突然被用力拍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人就从旁边蹿到了他的眼前。只见木桌摆动,粉汤摇晃,滴下来的醋飞落到了桌上,前面那张塑料椅子也被瞬间踢翻。简直就像是蹿出了一条来抢食的疯狗。 陈绪思坐在原处没动,两只手勉强稳住了这张桌子和自己的这一碗粉,然后没好气又无可奈何地看向马飞。 马飞连忙把椅子扶正,擦干净桌子,再抽走陈绪思手里的筷子,给他换了双新的来:“陈绪思,你太好了,你今天果然提前来学校了,你快吃吧,这顿我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