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耍酷的样子,本来有点不乐意,但被夸了,又忍不住心花怒放,点头说:“嗯,我发了工资,也请你。” 旁边路过的同学看见他们,有的跟陈绪思打招呼,可眼睛似乎都盯向了程拙。陈绪思只好也承认,他哥确实长得不赖,什么都不做就凶巴巴的,目标大还显得酷。 他压压嘴角,便跟同学一起进学校了。 程拙不去台球厅,开始试着规划以后的日子,反而成了真正的闲散人员,没有别的地方是需要去的。 他停好摩托车,干脆坐在了马路牙子上,倒是很习惯无所事事时的放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天陈绪思离开房间之后,程拙后面出来,看见旅行包的拉链被人拉上了。 麻绳将人捆绑勒紧,刀可以伤人和杀人,都是用来威胁逼迫的工具,但和玩具枪有着天壤之别。 拿上手,就是一条不归路。 从前无所谓,现在好像不行了。 程拙打算把它们收起来,或者彻底扔了,不希望再被陈绪思看见。 他才三十不到,虽然比陈绪思是大了许多,但就像陈绪思说的,还很年轻,有很多本事和力气,能再赚钱,还可以重新来过。 真的有这么容易吗?程拙掏出烟来,皱眉想了想,很快放回口袋里,紧接着又摸出了手机。 自从那晚从水库里出来之后,他就没有开过机,也许是刻意,也许是忘了。不过昨天徐锦因高兴,大晚上上街去给陈绪思买了一只新手机,今早陈绪思找他要了号码,先存进了自己的手机联系人里。 程拙按下开机,手机被红毛修好,屏幕终于有了反应。 界面一亮出来,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的提示音也来得十分突然和突兀。 全都是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提示框密密麻麻摞着,程拙只看了一眼,神情脸色就变了,很快凝重突兀地站起了身。 他走到树下,额头青筋隐隐暴起,但面上犹如一潭死水。他其实并不意外。 来回踱步几次,程拙最终站定了,点下那个号码回拨了过去。 电话彩铃穿透手机在这个燥热的日头下响了起来。 呲啦一声—— “喂。” “哈哈,程哥,好久不见啊。” 程拙还是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听见了对面那个久违的声音。在云桐的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已经将他麻痹了,差点忘记自己在外面有过的那段人生。 “程哥,听说你回老家了?认回了老爹,融入了新家庭,哎,不错不错……可是兄弟我东躲西藏,日子不好过啊,能不能可怜可怜兄弟们——” 程拙骤然打断道:“杨建明,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自首。” 那边安静片刻,杨建明哈哈大笑起来,又痛心疾首地说:“程哥,别这样,公司倒闭真的不能怪我啊,你以为我想要公司倒闭吗?当初咱们把它一点点做起来的,我比谁都痛心!你负责业务,我负责管理,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我去发展别的业务,也是为了补贴公司啊……” 程拙早就不想听这些,但清楚都是徒劳,只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对,是我贪婪,是我做错了!我背着你干了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公司没了,钱也赔了,可我现在已经家破人亡了!警察到处在找我,你就不能搭把手吗?” “你觉得你还能躲多久?” “没关系,听天由命,可我只要一点钱,一点点!” 程拙笑了:“我哪来的钱?” 谈起钱,就只能继续谈程拙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闯荡,到底都干了什么。 陈绪思当初偷偷查到的那一点信息并没有问题,只是还不够具体。 两年前,程拙和杨建明共同经营了多年的物流公司出现问题,一路倒闭和破产清算,公司有人进行非法经营的事被调查,杨建明背地里的那些勾当才浮出水面。为了扩充势力,他什么事都没少干。杨建明知道自己一旦被逮到,就得去蹲大牢,他当时求过程拙,想要程拙帮忙掩盖,被拒绝后放了狠话,直接跑了。程拙作为公司经营者之一接受了调查,虽然证明了清白,但为了填平所有烂帐收拾烂摊子,当初千万贯的钱财是怎么来的,就全都怎么扔了回去。 人生弹指一挥间,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什么都留不住,都是茫茫一场空。 然后程拙再次断绝了前尘往事,回到云桐,这个唯一让他还心有不甘的,他来时的地方。 很不巧,杨建明当了逃犯,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带着自己的追债人一起来找程拙要钱来了。 杨建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别说你没有钱,程拙,当初我们赚钱都是平分,凭什么你什么事都没有,而我要做亡命徒?!你是什么人,随便干点什么都行的人,你能弄不到钱?这几天你不接我的电话,哈哈,听说,你现在还认了一个弟弟?” 程拙闭了闭眼,冷声说:“你想多了。” 杨建明笑道:“我找过程贵生了,你说你怎么还跟自己爹过不去。老爷子亲口跟我说的,假不了。” 程拙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说:“你要多少?” 杨建明说:“我要得也不多,八十万。” 现在这个时候,在云桐,八十万能买下县城里的一整栋楼。 程拙说:“程贵生有钱,你得找他要。” “还是亲儿子找老子要钱更方便一点啊,”杨建明那边的信号有些断断续续,不知道窝在什么腌臜的地方,“程哥,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威胁你,你会去报警,是不是?可是你不在乎亲爹,人家无辜的老婆和那个要上大学的弟弟,总不能受你连累吧。” 他说:“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大不了临死前随便拉几个垫背。拿到钱,我就会走。” 到目前为止,程拙看起来都很冷静,甚至不再否决给钱的要求,问道:“我信不了你,拿到钱你走去哪里?” 杨建明呵呵笑道:“别想着套我的话,你也不会知道我在哪里,三天后我给你打电话,交完钱咱们就彻底两清。” 程拙信不信他并不重要。 程拙在明,他在暗,还有程贵生在中间搅浑水,他确信自己不会落空。 程贵生自从被打,去工地躲程拙躲了这么久,如今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而他和杨建明合作,只为把程拙这个违逆人伦的坏种从家里赶出去,还所有人一个清净。 这天,程拙载着陈绪思回到家的时候,巷子外停着的二手雪佛兰十分显眼。大中午阳光毒辣,陈绪思抬手遮阳,也扭头多看了一眼。 他看向程拙,程拙把他拉到了巷子里阴凉的地方,然后松开了。 陈绪思晃动手指,先戳了戳程拙的手掌心,又轻轻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