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看着格外消瘦。 李睿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是叶淅已经对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公馆的大门。 李睿只能又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去含关路吧。”他又对司机说,闷闷地靠在椅背上。 一直到半小时后,他被引进包厢,一个人享用烧肉套餐的时候,也忍不住唉声叹气。 也不知道叶淅怎样了。 作为叶淅多年的密友,他可太清楚每次叶淅见完自己妈,心情会有多不好了。 . 叶淅确实心情不妙。 他一进公馆内部,就被接引人员引到了叶舒月女士所在他的包厢。 这个包厢在二楼,室内空间很开阔,细细的竹帘外面是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竹帘垂下来,与室内的光影一起,营造出一种像在夏日山林里用餐的柔和氛围。 但是桌上的两个人气氛却十分僵硬。 从进来到现在,叶舒月只跟叶淅说了三句话。 一句是“你这次月考第几名?” 第二句是“郑阳这次第几名?” 还有一句是“你也真好意思说出口,烂泥扶不上墙,丢尽我的脸。” 叶舒月女士就算骂人的时候,看上去也很文雅,她今年刚刚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不太出年龄,穿一件黑色的窄袖长裙,身形窈窕,坐姿端庄,雪白明艳的脸,耳朵上戴着一对碧玉的耳坠。 如果忽略她红唇里吐的话,第一次见面的人应该会觉得她优雅冷静。 叶淅早就习惯了,不痛不痒,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当然知道叶舒月并不喜欢他,当年生下他也没能成功转正,还只能当见不得光的情人,让叶舒月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叶舒月一回国就特地找他吃饭,也只是端一端好妈妈的架子,好表现给他名义上的父亲看一看。 所以叶淅脸色都没变,低头喝那一盅鸽子汤。 他从不关心叶舒月说出来的任何话。 比八卦杂志的花边新闻还无聊。 但他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却让叶舒月心里更烦躁了。 养不熟的东西。 叶舒月冷冷地想。 她盯了叶淅一会儿,轻轻拿起放在桌上作为装饰的折扇,素白纤细的手,握着扇柄,完全没有一点停顿,像做过千百次一样,冲着叶淅脸上扇去。 啪一声。 叶淅没有来得及反应,脸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折扇的边缘从他脸上划过,没几秒就浮现出了肿胀的痕迹,甚至将他的皮肤擦破了一点。 “你就这态度对妈妈吗,”叶舒月冷冰冰地问,“基本礼貌都没有了吗?” 她声音都没有抬高,就好像她刚才不是打了叶淅,而是轻轻拍了拍叶淅的肩膀。 叶淅怔住了。 他不是没有能力躲避,只是叶舒月也好几年没有这样打过他了。 他一时半刻没有预料到。 他用旁边的白色湿巾擦了下嘴唇,没有在意脸上的红肿,眼皮微掀,仍旧是毫无温度的一双眼睛,盯着叶舒月。 “我不是一直这个态度么,”他淡淡地问叶舒月,嘴角轻轻弯了弯,“倒是你,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大,是我爸又在外面找了新的情人 冷落你了吗?” 叶舒月被这句话问得脸色一青,几乎要维持不住从容的姿态。 叶淅说中了。 做她这个位置的女人,烦心事无非那么几桩,“老公”管不住,有了小三就会有小四,又有小五小六,永远都闲不下来。 而她的儿子又这样不争气,样样比不过家里那个正牌继承人。 她这辈子都压不过旁人一头。 叶舒月将折扇扔在了一边。 她失态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抱着手臂坐在桌子上,抬高下巴,嘲讽地看着叶淅。 “你怎么还有脸问,你要是争气一点,也跟郑阳一样优秀,你爸爸也会多看你几眼,为你筹谋,我也用不着去跟一堆年轻小姑娘争。” “可是你没用,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比不过郑阳也就算了,这些年甚至对他卑躬屈膝,也没看他给你什么好处。” 她嘲讽地笑一声:“我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一点也不像我。” 叶淅简直要笑出来了。 像你? 像你什么? 年纪轻轻,名牌学校毕业,就未婚先孕给别人当了情人,图谋可以一步登天。 一辈子都在争强好胜,但是争的却是一个不堪的男人,争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地位与金钱。 但这些话他以前就说过了,换来的除了两个巴掌,什么也没有。 他没心思去跟叶舒月多说什么,他们这对母子确实一点也不像,硬坐在一起也只会给彼此添堵。 叶淅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从他进入包厢开始,已经一个小时了。 从头到尾,他跟叶舒月都没说上几句话。 叶舒月没问他这阵子好不好,学校里发生什么事,连他长高了一点也没注意到。 “时间够了吧,”叶淅放下手腕,对叶舒月说,“这顿饭应该够你去交差了,你可以去跟爸爸说,你一回来就来看了我,但是我还是很不争气,总是气你,最好再流两滴眼泪,让爸爸给你多买一栋楼,说是给我们日后的保障。” 他讥诮地对叶舒月笑了笑。 叶舒月名下有两栋楼和一个购物中心,都是这些年连哄带哭从他爸那儿弄来的,做情人做到这份上,也是了不起。 他并非一个刻薄的人,在外他甚至非常温和无害,连老师给他的评语都是,说他虽然有点懒惰,但乐于助人,团结班级,会帮助同学。 可他一面对叶舒月,两张相似的脸上就会浮现更相似的冷嘲热讽。 这也许是他们唯一的共通点。 叶舒月面若冰霜。 她看着叶淅完全没有需要她允许的意思,就摇了桌上的铃,让服务生把自己的包拿过来。 叶淅接过书包,穿上外套,公事公办一样对她点了点头。 “我吃饱了,就先走了,妈妈。” 当着外人的面,他一向给叶舒月留下余地,表演母慈子孝。 他抬脚就往包厢外走,但是当服务生替他拉开大门的时候,他却停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叶舒月一眼,叶舒月一个人坐在窗边,露出来的手臂脆弱纤细,冷冷地望着他,像一尊白瓷做的美人,冷且艳,没有一丝温度。 他发现叶舒月好像有点瘦了,衣服都空了一点,这样窄的黑色裙子也显得宽松。 但他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叶淅打了车回学校,等到走进校门,又回了宿舍,他的心情已经收拾好了。 李睿看见他脸上的红痕,大惊小怪,嘴唇都气哆嗦了,要不是知道对面是叶淅亲妈,他都要下手扎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