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你怎么忽然停了……” “又见面了,林医生。” 科研中心接待处门禁外,戚意舒戴着墨镜,手捧着一杯咖啡,右手插兜,微笑着说。 林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眼里闪过的一瞬失落。他很快走上前去,轻声问候:“您好,戚总工。” “叫我意舒就行。”她笑了笑,“我替Adrain送文件来。” 说着,她把手里的U盘递了出去。 林湛愣了愣:“这是……” “这是云越CloudWave A1测试的原始数据。你可以参考,有什么问题我们及时沟通。至于实际的样机,抱歉,我们还是不能给你。这违反我们公司的保密协定。” “……如果是担心保密性,那我想您多虑了。每一台进入科研中心的仪器都会有非常严格的记录和审查,每一个过程都可追溯,而且只有相关授权的工作人员才有机会接触。我们会用科研中心的定标试验来测定仪器的性能,一旦通过,你们设备的可信度就会提高,成为你们赢下招标会的有力筹码。这是双赢的选择。” “谢谢林医生的好意。但我们初来乍到,实在是没办法信任不太相熟的人。” 戚意舒笑容温柔,但话却尖锐。 ‘不相熟’三个字太刺耳,提醒着他们早已楚河汉界。林湛右手蓦地攥拳,又极快地放开,如常地淡笑着:“如果谢辞不信任我,他大可以指定其他的研究员。都是一样的。” “……” 戚意舒的手机又震。 她快速地挂断谢辞的来电,抿了抿唇,把U盘塞进了林湛的手里,颇显仓促地说:“云越确实需要这一笔订单。只是一份合格报告而已,林湛,就算谢辞不相信你,你也会帮他的,对不对?” 林湛却冷淡地推了回去。 “抱歉。这不符合医院规定。” 戚意舒一怔:“你不肯帮他?” “……原来,糖是这个意思。”林湛藏起一闪而过的失落,又无所谓地淡笑了笑,“请转告他,我很忙,我相信他也是。以后,还是尽量少见面,免得引起误会。” “……” 戚意舒没料到林湛竟然会这样坚决。 她本以为,凭着林湛对谢辞的旧情,云越可以很轻易地拿到医院内部的前期验证合格书。她干张了张嘴,林湛却已经转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 身后,钟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把拉过戚意舒,到监控看不见的地方,急喘着质问道:“你给了?!你疯了?!你不怕林湛反告我们贿赂造假?!” “实验数据都是真的,我们哪里造假了?!” “……算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钟涵把手机递了过去,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通话中’,对面,是谢辞。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布?y?e?不?是?ǐ????ù?w???n?????②???????????则?为????寨?佔?点 戚意舒咬了下唇,挺直了腰背,端正地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手机屏幕缓缓地贴近侧耳。 “Adrain,是我。” “今早的例会,你没有参加。出了什么事?” 线上会议正在通话中,谢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似乎对戚意舒的自作主张一无所知。但戚意舒知道,那人是在给她留一个体面解释的机会。 戚意舒轻哑开口。 “我说过。在正式专利申请落地之前,我不同意将主机送给阜苍综院。” “昨天,在跟阜苍综院负责人聊的时候,我曾说,在国内,CloudWave A1没有任何竞品,但事实不是这样。据我了解,已经有另外两家公司在这个领域攻坚破冰,包括医院最大的供货商,‘明迹’。为了打破他们的供货垄断,云越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我昨天分出一部分后续衍生的专利权给阜苍综院,不仅是为了尽快打通国内渠道;更是为了将云越和医院进一步绑定,成为部分利益共同体,这样才能更快地推进我们的其他产品。Sophia,进入市场的时机就是一切。风险和收益是伴生关系,就算会输,也值得一赌。你在云越六年,还是看不明白吗?” “……” 戚意舒不仅明白,而且体会深刻。 过去的六年里,她陪在谢辞身边,陪他经历了每一次低谷。最糟的时候,谢辞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可也是在一次次的豪赌中,云越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一举盘活。 “我早说了,女人怎么能做总设备工程师?她们是感性动物,而工程和经济决策要的是绝对理性。三年前我就说了,总设备工程师必须要换。你看,这就是恶果!” 会议那边一段英文夹杂着蹩脚中文的谩骂,毫不留情。 戚意舒紧紧地抓着电话,忍不住要反相唇讥,可谢辞却挡在了她的面前,淡淡地反驳道:“就事论事,不要上升到其他。而且,我从不认为她不够格。如果没有她,就没有CloudWave A1。” “……” 会议那边的反对声降低,却并不是对戚意舒的认同,而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谢辞在,他们绝对无法换掉戚意舒,这种人身攻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Sophia。”谢辞简单地将流言蜚语压了下去,又将旧事重提,“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戚意舒用力闭了闭眼,复而疲惫一笑:“我不想解释。我有私心,你未必没有。如果你真的认为我错,那就罚我吧。” “……” 过于亲密的语气,又引起电话那边一阵嘈杂的低语,他们却没有再跟风嘲讽。 许久,谢辞才说:“你休一周年假吧。” “……” 戚意舒眼泪夺眶而出。 她蓦地挂断了电话,仰着脸,用手抹去滑下的泪,却倔强地不肯低头示弱。 钟涵站在她身后,帮她擦眼泪。 “这件事,你做错了。”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钟涵丢掉手里的透明包装袋,“只是想说,这是最后一张了,省着点用。这周,你哭得特别凶。” 远处的松树,上面还挂着结了霜的雪。戚意舒望着,便出了神。 “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种天气。” 那时候,戚意舒刚进一家英国本地医药公司,跟着团队小领导一起张罗招聘会。因为她不是名校毕业,如同野草一样的出身,让她与那些精英阶级格格不入。 她被安排在最外侧的边缘位置,端水、放视频,做尽一切杂活,同时,却也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各色各样的应聘者。 来的大多是毕业生,优等生都规规矩矩地拿着资料、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偏有一个人空着手,喝着会场免费的咖啡,拎着纸杯到处逛,谈天侃地,毫不畏惧。 散场以后,那个年轻人还倚着窗口出神,一无所成的样子。她格外好奇,就走过去问他今天有什么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