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喉间飘出一声惫懒的挽留。那人闭着眼,却依旧准确地抓住了林湛的右手,得寸进尺地与他五指相扣。 林湛挣不脱,也走不掉,站在原地半晌,无声地叹口气,慢慢地坐回了沙发软垫上。刚坐稳,谢辞就抓着林湛的手一同埋进被子里,按着手背,半强迫地让对方帮自己揉。 看来确实还是疼得厉害。 林湛稍微用点力,谢辞的呼吸就重一拍,断断续续的。林湛摸他额头,温度还是偏高:“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为什么会高烧不退了。不好好吃饭,药倒是乱吃。两处炎症,同一个晚上爆发,怪不得会一下子病倒。如果我不来,你真打算自己硬扛一夜?到时候晕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 谢辞闭着眼,好像在笑。 林湛不解:“笑什么?” “听你数落我的样子,总感觉我们已经同居了好几年了。” 低哑的声音裹着风流底色,哪怕烧到了38度也不忘撩人。 林湛差点忘记眨眼,僵了几秒才很轻地呼了口气:“你可真是……情伤的恢复能力强到可怕。我真不该担心你失恋难过。” “我没谈恋爱。我跟她只是朋友,就这么简单。” “……嗯。你每次都这么说。高中也是,大学也是;男生也是,女生也是。就算被人拍到亲密照,你也这么坦然;哪怕闹到要见家长,你也总是无所谓。从这点来看,你确实从一而终,很有原则。” “你到底要我解释几次?那都是……” “嗯。睡吧。” 误会,澄清;再误会,再澄清。 那人像是永远有用不完的理由,可以完美地诠释每一个越界。只不过,当怀疑成为常态,信任便无法在贫瘠的土地上开花。 谢辞也大概是累极了。 说着说着,便陷入了浅眠,只有彼此的手还虚虚地搭在一起,交缠着,像是一根连接止痛泵的通路。 那人平日飞扬散漫的神情此刻完全敛于沉静,眉宇间早已褪去高中时那副纨绔的风流。现在倒像是一座休眠的活火山,岩浆涌动在看不见的海平面之下,林湛总是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呆呆地看了一会儿,林湛才回神,小心地挣开自己的手。昏黄灯光下,手背被捏出的几道淡色红印清晰可见。并不疼,却一时无法消退。这么看,谢辞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很执着地在自己身上留下什么印记,像是没开智的野兽圈养食物,手段原始又霸道。 林湛立刻拉下袖口挡住,不知为何心虚。 他蹲在地上收拾着洒落的药盒和针头,一件一件地归纳好,抱着医药箱站起来时,才发现屏幕旁边的黑色柜子的第二个抽屉没关,而里面摆着东倒西歪的药瓶,像是被人胡乱地翻过,却没能归置整齐。 林湛微弯了腰,手指拨弄着药瓶,检查着标签。都是些常用药,退热消炎的都有,只不过,大多数都过了期。片剂几乎都要在瓶底结块,谢辞竟然也懒得扔。 “真是。” 林湛忍不住搬了个小凳子,一瓶一瓶地拿出来检查。当他完全拉开抽屉,手指触碰到最底层时,摸到了一份格外眼熟的透明文件袋。他还记得,招标会时,谢辞手里拿着的就是这份医疗证明,妄图堵住那些有心人的栽赃陷害。 “我的诊疗报告,我拿走,不过分吧?” 林湛职业病犯了,想看看自己的血检指标。刚一打开,一份完全出乎意料的检查报告跃然眼前。 阜苍第三人民医院消化内科 胃镜复查报告 患者姓名:谢辞 性别:男 年龄:28 病历号:1265A8 …… 日期,正是林湛住进急诊的那天。 胃镜影像的诊疗图被林湛翻得哗哗作响,镜片后的眼神越发凝重,最后落在专家小结上,瞳孔又是一缩。 ——半年前急性应激性胃溃疡伴出血,经治疗后好转。但自述最近几周剑突下烧灼感加重,夜间偶有反流性胸痛。每日睡眠少于3小时,咖啡因摄入量超过400mg/日…… 诊断还有七八行,林湛却根本看不下去,脑中嗡嗡作响。因为他忽然想起谢辞去门诊找他的那一天。那时,谢辞开玩笑一样地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疼,帮我检查一下’。 他那时不仅没有相信谢辞描述的病症,甚至还怀疑那人用假的胃镜报告来搪塞招标委员会。 手里的报告滑落了一页,A4纸卷曲落地的声响很轻,却还是吵醒了辗转难眠的谢辞。 “唔。怎么了?”沙发上的人半梦半醒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远处的影子,“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林湛慢慢地坐回沙发旁。他手里拿着酒精和药棉,抓着谢辞的手腕,翻转朝上,帮他推擦酒精降温:“你偶尔说一次真话,吓到我了。” “哦。那我还挺能干的。” 谢辞又闭上了眼。 那人好像没有真正清醒,话也软塌塌的,比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要更温和可爱。 “我好像没在夸你,怎么又骄傲起来了,我的大少爷。” 林湛解开谢辞的衣领纽扣,将酒精棉贴在他的侧颈时,谢辞忽然睁开了眼。他的眼神微散,努力盯着林湛半晌,也没能聚焦。他干脆抓住对方作乱的手,用力一扯,将好心好意的林医生压进了怀里。 这还不算,在林湛挣扎时,他扬手一拍,‘啪’地一声,随意又浪荡。 后边一痛,林湛瞳孔一缩,连呼吸都停了。可身后的谢辞还在迷糊地胡言乱语。 “别躲。林湛,你也就敢欺负我了。真可恨。” “?!” 没见过流氓当着受害人的面恬不知耻地倒打一耙的! “说了别动。我浑身都疼。” “……” 后颈喷着谢辞细密滚烫的呼吸,林湛瞬间浑身僵住,手脚发麻。 沾着酒精的冰凉手指被谢辞大手完全裹住,没到五秒,就完全暖了起来。血液鼓动,心跳不休,很快,林湛的身上也跟着灼烫,烧得他口干舌燥。 林医生崇尚科学,但他永远都无法用现代医学合理化自己身上的‘异变’。 “谢辞。” “困了,别吵。” “你还记得你后背有伤吗?不能这样……” “那就明早起来再帮我包一次。你说得对,我有受虐倾向。我认了。” “……” 胡说八道、蛮不讲理! 林湛咬着下唇,到底不敢挣脱,怕动作太大,与那人掰扯起来,又让伤口二次撕裂,只能忍气吞声地窝在谢辞怀里,手脚僵硬,双眼发愣。 空调上下送来温度偏冷的微风,此刻显得格外清凉舒适。因为幼时安全感的缺失,林湛总是很难适应陌生的环境,这一夜,却因为背后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