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跌落,后腰却被人强硬地抬了起来。他直接被抱上饭桌,而对方扫落桌面所有的杂物,俯身时,连顶灯的光都被晃得支离。 ……直到,唇齿间漫入苦涩的温热眼泪。 谢辞一顿,慢慢抬起头,对上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对于其他人来说,放声大哭是一种宣泄;而对于林湛来说,眼泪则是一种无法自控的屈辱与无措。 他颤抖着双手,攥着谢辞的毛衣,小声呜咽,像是旧伤缠身的小动物:“……谢辞,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没人不想活下去,林湛也不例外。 他也曾试图自救,也曾试图勇敢。可他仿佛一直被困在七岁的那个冬夜,又冷、又饿,哭着向月亮祈求太阳——他祈祷有一天阳光可以为他独照,又祈祷光芒背后永远不会有阴影;他期盼有人为他挡住冬夜的严寒,期盼留住一个永不凋零的春天。 那么多年过去,旧伤早该痊愈;可林湛依旧在幼时的阴影里东躲西藏。不难想象,不远的将来,类似昨夜的猜疑还会发生许多次。谢辞或许会改,或许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敏感的情绪;可他怕只会变本加厉地依附着谢辞的光,直到那人成为他人生的牺牲品,陪他一起溺死在噩梦的暗河里。 他是病了。病入膏肓。 而他是医生,早该为这场陈年痼疾下一张病危通知书。他可以痛死在过去的阴影里,但他不要把谢辞拉进他人生的永夜,为他散尽所有的光。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撞得窗棂‘铮铮’作响。 林湛坐在圆形木椅子上,抱着膝盖埋头。而谢辞坐在他的对面,顶灯将他的侧脸映出一半的阴影。他们错开了彼此的眼神,窗外狂暴的风雪代替了所有的诘问。 “跟我在一起,真的有这么辛苦吗?哪怕我改……” “不。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湛几乎瞬间就打断了谢辞的话。而谢辞只是静静地望着林湛,轻轻掰过对方的下颌,盯着那双通红的眼睛:“你真的不擅长说谎。” “我没有。” “是吗?那你哭什么?为什么不敢看我?” “对不起。” “别道歉。你没做错。我想听的也不是这个。” 谢辞冷静的声线逐渐失控,眼神压抑浓稠,濒临着火的临界点。而就在林湛说出最后半句‘对不起’时,他终于失去理智地吻上那双浸满眼泪的嘴唇。 林湛从来都不会好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他把欲求藏进最深的噩梦里,用恨来铭记喜欢。 直到最后,他用无数个‘对不起’在回应爱。 “因为我骗了你太多,所以你这辈子都没办法学会相信我了,是吗?所以,谁都可以,唯独我不行。是吗?” 话尾的呼吸发抖,声线破碎。谢辞很少示弱,可他今夜像是个全然的失败者,无助地握紧最后一点希望。 “真的……不是你的错。” 林湛反反复复地摇头。 可这其中的意味,谢辞早已心知肚明。 沉默太锋利,在血里已经尝不出爱的滋味。而再纠缠已经没了意义,因为他们的最终回,早已在重逢的楔子里埋下了伏笔。 他不再是他,他却依旧是他。 哪怕再重逢,也不过是又一场无法并轨的错过; 而他不能责备他的画地为牢,因为正是他在那座囚笼外上了一把无法打开的锁。 再重逢,依旧无解。 谢辞离开时,林湛把胃药塞进了那人的外衣口袋。与之相对的,谢辞拎走了一袋厨房的垃圾。 他们像普通朋友一样相聚,又平静地道别,像是走出了彼此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 玄关处,谢辞握着车钥匙,没回头。 “林湛。” “……” “别哭。” 林湛别开脸,单手抹掉滑落的泪,努力抬唇笑了笑:“没哭。” “也别说谎。” “……” 第二滴泪压着同样的泪痕落下,林湛的前半生仿佛都在重蹈覆辙,挣不脱的伤痛、逃不开的噩梦。 谢辞依旧背对着他,车钥匙在指缝间轻晃,最后,问了一句:“分开的这几年,还遇见过喜欢的人吗?” 林湛没有回答,而谢辞也并不是真的在寻求一个答案。 “遇见过也好,没遇见也罢。希望将来,你能找到一个好人去爱。希望你的感情有回应,希望你不会再受伤,也不会再害怕。” 谢辞单手轻轻拨开门锁,‘咔哒’一声,仿佛一场大梦走到尽头。 “林湛,我放过你。祝你幸福。” 林湛用力点了点头,又拼命摇了摇头。 不会再有将来,也不必谈幸福。 在沉疴痊愈前,他将永远生活在恐惧和饥渴里,在黑夜里独自奔逃,直到逃出禁锢他的那堵南墙。 如果他一生都无法自救,那么,这里就是一辈子了。 林湛目送着谢辞离开,回屋时,被室内的温度冻得一颤。 有些人的温度,直到离开的那一刻才会被定义。 林湛安静地披了一件衣服,慢慢地挪到窗前,用手掌抹去窗上蒸汽。他站在窗前,一直望着那辆积雪的黑车,直到它消失在风雪里。 他抱膝坐在餐桌前的木凳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发呆。 面巾纸盒后,似乎有什么碎光在闪。 林湛犹疑地拨开纸盒,在看到那一枚钥匙挂链时,心头猛地一悸,咬住手背,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十八岁那年,限量发行一千枚的银色摩托车钥匙环,重现天日。 金属被岁月锈蚀,少年刻意藏起的心意,一直被妥帖地收着,从未被转赠丢弃。 有人刻意留下了这场误会,想要在多年后,凭借着这点微末的爱恨,再次挽回一场遗憾的旧梦。可惜,遗憾早已写进彼此的终章,再次相遇,依旧狼狈收场。 不过这次,谢辞终于舍得将它完璧归赵。 他亲手解开年少的误解,强硬地夺走折磨林湛多年的噩梦。 过去种种,既往不咎。从此刻起,他们不再藕断丝连、也不再互相亏欠。 -------------------- 先别骂我。求求了。先听我解释。 这篇文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南墙三章,对不起我真的没法删也没发改,对不起,但这手是一定要分的,这才是xql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破镜’。 林湛意识到了原来自己的被动等待也会伤人;谢辞也明白了过去的欺骗的到底有多致命,逼迫、强硬、擅自为对方而说出的善意谎言并不是林湛想要的。 他们选择为彼此幸福而放手;也正是这样,才会再次拥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请相信,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阻碍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