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的当口,钟涵见缝插针地补了句,“对了,能再开点胃药吗?” 林湛瞬间应激地抬起头:“谢辞又犯胃病了?严重吗?” “我可没这么说。”钟涵观察着林湛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是我,最近总是被人拉去喝闷酒,有点受不了。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能喝。” 不知为何随身备着胃药,林湛从白大褂里取出一板奥拉美唑,熟练地递了出去:“我不确定是否对症。我的建议是做个胃肠镜,确定病因再对症下药。” “好。”钟涵接过药,又递出一份法律文件,“对了,这份委托书,麻烦你转交给李立的母亲,需要她签字委托,我才能立案。对了,后期如果需要伤情鉴定,还要麻烦你向医院那边申请。” “伤情鉴定?” 林湛茫然地翻开文件夹,刚想继续问,钟涵却托辞说‘有事’,看了眼时间,便要走:“具体的,你可以去问老谢。他好像说什么‘有约’,去心外看孩子了。” “可是……” “我今晚实在不想被拉去喝酒了。林医生,麻烦你多拖住他一会儿,权当是积德了。” 像是被折磨透顶后的病急乱求医,钟涵草草丢下两句就走,看起来在积极地逃难。 林湛接过这份‘烫手山芋’,握着文件夹的指节微微用力,沉了口气,又骤然松开。 没有逃避的理由。 那就……去见他。 第53章 你不是这种人 “这样,再这样?” 李立坐在谢辞的膝盖上,粗短的小胖手十指扭成麻花。他的掌心拢着一朵布艺玫瑰,花瓣柔软艳丽,在惨白单调的医院走廊里盛放,格外出挑耀眼。 “不对。” 谢辞单手托起玫瑰,修长五指轻攥间,玫瑰竟然原地消失;而当他再次随意翻转手腕,那朵玫瑰竟然又神奇地出现在了掌心,花蕊灼灼,他像是握着一把火。 “哦!!” 李立崇拜地看向谢辞,学着分解动作,试图用手掌完全盖住那朵玫瑰,可惜小短手还没长开,翻过来拧过去都藏不住魔术的关窍,自然也无法给喜欢的女孩一个惊喜。他烦躁地双手挠脸:“为什么我总是学不会啊?” 谢辞点点他的小胖手:“小把戏而已,长大了自然就会了。你着什么急?” “哦。好吧。” 李立撇撇嘴,又揉搓着双手。他的掌间有粗粝的茧,手背皮肤黝黑,不是一双享福的手。忽然,小男孩从谢辞的膝盖上跳了下来,对着走廊尽头挥手:“林湛,林湛,这儿呢!” 林湛走近,右手捏着透明文件夹,站在二人面前。李立习惯性地去拉他的手,严肃地晃了晃:“喂,林湛,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能不能给我弄点药,让我明天就长到18岁?” “不能。” 林湛不是第一次从李立嘴里听到这种‘奇思妙想’了,而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朝着孩子泼冷水了。 “什么嘛。医生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大概是孩子失望得太明显,林湛想了想,半蹲下,稍微撩起李立的病号服,用微凉的指尖轻按他下腰部的痕迹。左右两侧横向分布的细条纹很明显,像是拉长了的条形码:“腰上这个,叫生长裂纹。皮肤长得比骨头慢,所以会有撕扯的痕迹。我想,如果你明天就十八岁的话,大概会浑身是血,连命都保不住了。” 林湛合理推测,合理夸张,吓得李立一悸,再不敢说‘明天十八岁’的豪言壮语了。 不过,他倒是对身上的痕迹很好奇,扒着肚子扭来扭去地,怎么也看不全面,干脆挣脱了林湛的手,蹦跳着冲向洗手间,对着镜子研究自己去了。 “哎……” 林湛很轻地唤他,可孩子哪里懂得成年人的纠结,自顾自地跑了,徒留他和谢辞在狭长走廊独处,像是被一同囚进一座玻璃监牢。 谢辞沉默半晌,向左挪了一个位置,给林湛留出了五个连续的空椅子供他随意挑选落座。 意料之外的,林湛没有远远避开。他深呼吸几次,只隔了一个座位坐下,距离不远不近,礼貌而不失分寸。 谢辞轻笑了声:“你比我想得恢复得更快。嗯,这样就挺好的。” “我……在努力。” “努力什么?努力赶紧走出我的阴影?” “……” 林湛将文件夹抓得更紧。 “开玩笑的。”谢辞随意错开话题,视线投向李立消失的走廊尽头,“每次看见李立,我都觉得有趣。小的时候想长大,成人了以后又想变回小孩。人这一辈子总是不知足,总在肖想得不到的东西。有时候觉得挺可怜,也挺可悲。” “这么悲观,倒像是我会说出来的话。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会信誓旦旦地表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拼了命地往前,‘想要’并不是一件错事。” “是吗?原来我从前这么狂妄。那大概是当时觉得,只要我想,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做不成的事吧。” “……” 林湛低着头,指腹轻轻地磨着文件夹的边角。不多时,谢辞忽得夺过他手里的文件夹,放在他下颌用力一抬。 塑料冰凉的触感让林湛抖了一抖,眼睛略微睁大,不解地看向谢辞时,对方也正看着他,眉眼带笑:“抬起头。道德感别这么重,你又没做错什么。拒绝个追求者而已,用不着这么有心理负担吧?” 谢辞真是无比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毫无芥蒂。如果林湛没有从钟涵嘴里得知那人的近况,说不定又要被这样精湛的演技瞒了过去。 但谢辞没打算再玩什么攻防暧昧、徒增彼此的心理负担,痛过之后正在学着放手。他翻开钟涵交给林湛的文件夹,抽出那张委托书,放在两人中间的空椅子上,纸面弯了个弧度,李立母亲的名字‘钱芳’被日光灯晃得晦暗不清。 “上次的事,钟涵已经报警了。借贷的是李立他爸,李威。借得倒是不多,利滚利也才五十万。只不过,李威常年酗酒赌博,李立又是这么个身体状况,靠钱芳打零工来的钱根本不够还债。” 林湛想了想:“这件事,我也知道一些。我打算向医院申请费用减免,至少,让孩子能治好病。至于其他的欠债……” 谢辞轻按住文件夹的封面,摇了摇头:“钱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向李立名下转汇一笔钱,委任信托机构看管,阻止李威挥霍。当然了,我也不是慈善家。就当是,上次圣诞节他帮我的报酬。”谢辞忽得又多嘱托了一句,“对了。这件事可不能告诉那个小鬼。太容易得到的钱会让人学坏,有正路不走、非走捷径。看我就知道了,小时候就整天鬼混,长大了也没个正经,还……” “你不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