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为什么不理我!”灵归身处梦境,不自主地会染上些原主的性格,一开口便是一股娇蛮任性的蛮横小姐味。
这男孩的确是小嬴钺的模样,给灵归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地宫里的嬴钺,邪气,狡黠,脸上总是带着坏笑,眼神里是浓重的幽黑。而眼前的男孩,眼神里除了害怕,便只剩下一泓清泉般的纯净和天真,俨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灵归想着,原来嬴钺的小时候,也是个普通寨子里的寻常小孩。她偏偏如此巧合地掉进了这个梦境里。
灵归正掰着嬴钺的脸思考着,却猝不及防的被手上湿漉漉的触感吓了一跳,视线往上看去,小鬼的低垂的桃花眼里扑簌簌地落下几粒豆大的泪珠子来。
她也没干什么吧,怎么就把他弄哭了?灵归慌张地松开了掰着他下巴的手。
“你你你……你别哭啊,我又不会吃了你。”灵归手忙脚乱地把他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往一旁抹。
灵归一直觉得,嬴钺是个脾气古怪、傲娇别扭的妖怪,是只浑身长满了尖刺又爱炸毛的刺猬,是轻轻一碰就会鼓成个仙人掌的河豚。
灵归实在很难接受,地宫中那个满脸写满“坏蛋”二字的邪恶小鬼,和现下这个哭得满脸鼻涕的蠢萌男孩是同一个。
他鼻子微微抽着气,鼻头哭得通红,头依然垂得低低的,眼睛怯生生地抬起来与灵归对视了半秒,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灵归听到他带着哭腔小声说:“春桃姐姐,我…我错了!”
灵归被这突如其来的认错吓了一跳,迅速捋了一下现在的状况。
她在这个梦境里的名字,是“春桃”。
“咳咳——你知道错就好,那你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灵归一本正经地套话。
不过就他这个傻样,能干啥坏事啊,莫不是偷了春桃家的鸡。灵归如是想到。
只见他擦了两把鼻涕和眼泪,随后两只黏湿湿的小手猛得抓住了灵归的衣角,抬头睁着泪汪汪地眼睛呈上了自己罪状:
“阿钺……阿钺不该偷吃春桃姐姐养的蛊虫!阿钺以后再也不敢了!”
偷吃……蛊…虫?灵归瞬间石化。
“不是……小…小鬼,你再说一遍,你偷吃什么了?!”灵归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想要再确认一下这个答案。
小嬴钺又极其认真的、口齿清晰地答道。
“都怪阿钺贪嘴,趁阿爹阿娘和春桃姐姐不在,偷吃了春桃姐姐养的蛊虫。”
灵归原本紧皱的眉头更是扭成了一团麻花,不解地挠着头道。
“不是,你怎么就爱吃些奇怪的东西呢!”
看来嬴钺异食癖这毛病是打小就有的,前有把剧毒的红珠颜当糖豆子吃,后有把别人养的蛊虫当小菜下酒。他嘴巴这么毒,恐怕就是吃这些毒物吃出来的。
灵归说完之后立马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又有些重了,听上去像是在责怪小孩,但她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太晚。
只见他被灵归这么一凶,干脆连哭声也不藏着含着了,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含混不清地说着:
“春桃姐姐……呜呜呜呜……我……呜呜呜……我真的……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错了……呜呜……可不可以……呜呜呜呜呜呜呜……不要……不要告诉阿爹和阿娘呜呜。”
经他这么一闹腾,芦笙场上这个原本没什么人注意的到的小角落瞬间凑满了看热闹的小孩子。
一旁的吊脚楼上的大娘探出头来朝这边一边张望一边问道:“谁家孩子哭啊!”
灵归连忙捂住了小鬼哭嚎的嘴,低声安慰道:“我不告诉!我不告诉阿爹阿娘,但你不许再哭了!”
小嬴钺终于止住了泪水,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子,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春桃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人。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吃蛊虫。”
“阿钺饿。”
“饿了为什么不吃饭,或者吃果子,吃点心,为什么偏偏要吃虫子!”
“啊?”小嬴钺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突然十分惊讶。
“阿钺是小蛇妖,不喜欢吃米饭果子和点心。今天阿钺实在是太饿了,春桃姐姐养蛊的陶罐好香,阿钺忍不住……但阿钺也是第一次吃蛊虫,阿钺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嬴钺是只蛇妖啊,灵归恍然大悟。
“那你现在躲在这个角落又是在干嘛!”
“阿钺想给春桃姐姐找到一只新的蛊虫,但是这里只有小蚂蚁,不知道蚂蚁可不可以当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