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族长不必多礼。”灵归连忙扶起了微微欠身的木蘅。“我叫茯灵归,这是嬴钺,鲤花花和乌芝。”
“木族长好!”鲤花花甜美地笑着问好。嬴钺也微微低头示礼。
乌芝亦朝木族长回了个礼道。
“木族长,小生两年前偶然于一花楼中为木沙姑娘诊治,这才得知其真实身份。只是小生有一事不解……”
“公子但说无妨。”
“您身为一族之长,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十年,您为何从未去寻过她,您可知她这十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乌芝语气稍微有些激动,但随后又立马恭敬补了一句:“小生知道这问题多有唐突,但还望木族长见谅。”
木族长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道:
“实非我不愿去寻她,而是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同样流落在外的,也不止是我的女儿木沙。”
“为何不能离开这里?”灵归问。
“不知你可知,我们灵木氏的祖源地,是已经被迷雾吞没的古玄木国?”
木族长问,灵归点了点头。
木族长继续看向灵归娓娓道来:
“十年前,这里曾有一位来自古玄木国的苍梧巫女造访,她给我们带来了失落已久的故乡的讯息。为了回到我们的故乡,我们将那位巫女送进了神树。
彼时木沙正值调皮顽劣的年纪,她同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趁大人们忙碌的时候溜走,后来他们都再也没能回来。
但神树的开启需要全族人日夜不息以灵力加持,我们因此已经在这里守候了十年。我可能是个自私的父亲,但重回故园是灵木氏百年来传承的夙愿。我身为一族之长,我不能为了几个孩子而放弃了我族百年大业。”
“原是如此……”灵归叹惋道。
又是一声重重地叹息:
“好在如今木沙回来了。
为神树续灵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几位可以在这里稍行等候,待仪式结束,我们定好好设宴款待几位客人。”
“木族长有礼了,不知你们这仪式,我们能否观看?”灵归试探问道。
“自然可以,几位既然已入我灵木古寨,便不是外人了,何况这仪式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木族长微笑应下了灵归的请求。
木族长撞响了青铜鸣钟,藤衣薜履的灵木族人们皆由藤桥鱼贯而出,他们手捧着莲白荧灯,人群汇成了灯海星流。
穿过风雨桥,在古寨的背面,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叶繁密罗织天幕,青枝绿叶间有蓝紫荧火幽微,如星子闪烁。
灵木氏的族人并不算多,加上寨前依然在嬉戏的孩童,也就约莫一百多人。成年的族人们围坐在巨树前,荧灯相接成一圈又一圈光的涟漪,恰如那巨树漾开的年轮。
他们虔诚地将灯捧在胸前,开始吟唱起古老的歌谣——不是黔青官话,也不是黔青古语,那是另外一种语言了。
他们来自于一个神秘的不为世人所知的国度,但他们依然在异乡延续他们古老的文明。
随着歌声回荡,满树荧火摇曳生光,婆娑的树影转动着映在每个人的身上。灵归看到有无数萤火虫般微小而闪烁的光点自那些人的体内飞出,漂浮着汇进了那棵巨树中。
半透明的树干里,一位头戴银冠的紫衣少女像睡着了般,静静悬浮在其间。
仪式结束了,人们脸上皆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疲态,携着已经熄灭的荧灯零零散散地走回了各自家中。而木族长也邀请了灵归一行四人回到了他们家里。
木沙的阿娘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品,以瓜果鲜蔬为主,零星几道糕饼粗粮,却没有荤菜,看上去色泽鲜艳诱人。
已经沐浴更衣的木沙也来到了长桌前,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洗去了脸上和身上的脏污,她看上去也是个十分清秀的女孩子。
木族长满眼心疼地给木沙夹了几块清炒香茸:“木沙,你这十年来受苦了,请原谅阿爹不能去寻你……”
“阿娘都告诉我了,阿爹,这不是你们的错,要怪就怪我年幼顽劣,不识人间险恶。”
木沙笑了笑,嘴上还有几道撕裂而尚未愈合的血痕。
“只是他们种进你头中这花蛊,阿爹阿娘暂时还没能找到办法将它剥离。”
阿娘看着木沙脑袋后两颗满是尖刺的仙人球深深叹了口气。
木沙闻言却笑着问阿娘:
“阿娘觉得这两颗仙人掌丑吗?其实木沙觉得,它们除了睡觉时会划破枕头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