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鸳,答应我,别再继续下去了。”
莲月闭上双眼,白莲真身自胸口绽开。
“姐姐?你要做什么!”
莲星慌忙上前阻止,却被妖力弹开。
“你要用真身去修补一个凡人?”
“莲花谢了还能再开,生命逝去不可挽回。小鸳,我只希望,你别再为执念所困。”
眼前被莹白的光辉铺满,再度睁眼时,浑身的伤口都奇迹般愈合了,只有洇满衣衫的血迹昭示着曾经的伤痛。而莲月已经消失了,只留下了莲星冷眼俯视着鸳娘。
眼前场景逐渐模糊,周遭景物疯狂闪回,灵归瞬间进入到了下一段记忆中。
巫都繁华的街头,披着褐麻斗篷的鸳娘狼狈地赤着脚,走在冬日冰冷彻骨的青砖上。
一个馊掉的发黄馒头轱辘轱辘地滚到了鸳娘生满冻疮的脚旁。
“叫花子,一个馒头买你一晚,如何?”
说话的是蹲在暗处的一群地痞。
鸳娘扯了扯干裂的嘴角,一脚将那只馒头蹬回角落去,径直往前走去。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兄弟们,我们今天就强上了她!”
地痞们咧着黄臭的牙,藏满脏污的指甲抓上了鸳娘被冻硬的皮肤,将她按倒在地上。
砰——小巷中红光大盛。
片刻后,鲜血自台阶上瀑布般流下,血的温热融化了积雪,又转而被冻结成赤色冰霜。
莲星坐在高檐上,血月高悬于她身后,笑问:“考虑得怎么样?小鸳?”
耳畔响起了莲月的话。
可紧接着,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一句一句刻骨铭心的诘问。
“你不想报仇吗?”
“你不想证明自己吗?”
“你不想复活你的阿莲吗?”
……
于是,鸳娘朝那轮月亮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抓住一缕狡黠的月光。
“我要……怎么做?”
“我需要欲望,很多很多的欲望。”
莲星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眼中满是渴求。
“小鸳,你说,巫都哪里欲望最多?”
鸳娘将红莲种下了,红莲之上,千里月明楼自巫都南边拔地而起。
在七层华楼的最高层,一个带着青铜傩面的男人,带来了两只青铜鱼纹箱。
那只傩面是来自黔青的东西,可男人的装束却更像中州的贵族。
鸳娘打开了那两只箱子,里面装满了像虫卵般黑色的花种。
男人开口:“这是中州的术士们炼制的花蛊,只需十年,她们就都会成为你的傀儡。”
这个人是谁?难怪鸳娘能建起如此繁华的千里月明楼,还能寻觅到如此诡异的花蛊。原来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帮助她。
灵归又想到鸳娘曾说过的话:
“神巫尽陨,巫族凋敝,我欲引中州新法重振巫族,何罪之有?”
中州……黔青与中州间本各自安好,互不干涉。中州讲求皇权至上,皇位世袭,百姓皆以皇帝为尊。
而黔青则更像是由各个独立的城市组成的松散领域,黔青各方巫族承担着护佑黎民、维持平衡、除暴安良的责任。虽然没有共同的统治者或首领,但因为共同的信仰和习俗,黔青人格外团结。
中州内部在关于对黔青的看法上,一直存在着对抗的两派。
一派认为,应该与黔青互惠互利、互通有无,维系良好的友邦关系。
而另一派认为,黔青与妖为伍,盛邪巫淫祀之风,是异族,该早日派兵征服黔青。
看来,中州势力的爪牙早就企图通过巫都这个突破口,慢慢地渗透进黔青。
得找到更早一点的记忆才行。
灵归想着,催动起念力开始回溯。
就是这里了!
这时的鸳娘还在铩羽古寺中,她的父亲和母亲端坐在羽神下的高座上。
鸳娘直直盯向对面那个素白如风的白衣女孩,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黎远莺。
灵归又听到了鸳娘的心声。
“父亲不喜欢母亲,所以也不喜欢我。所以我更需要千倍百倍地努力,向父亲证明,我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的人。”
练剑时,鸳娘轻松地将妹妹打倒在地,她笑着转过头去看父亲,想要得到他的夸奖,却只看见了父亲满脸心疼地冲向妹妹,将黎远莺抱在了怀里,只给她留下一句冰凉的话:
“她是你的妹妹,你该学学让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