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偷听四姑三婶饭后闲聊时说的。据说啊这神龙尚未陷入沉睡前,洪荒时代,曾与女娲娘娘坐下二妖兽螣蛇与白矖是挚友。”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期待听到些劲爆消息的阿九撇撇嘴。
“听我说完嘛。”
蓝麒忽而拿起腔调来, 模仿海市里的讲古先生,绘声绘色、手脚并作着念道:
“神龙暗慕白矖仙,却见鹣鲽与螣蛇。
默默守护逾百载,一朝陨世泪潸然。
神力凝珠留遗愿, 沉入沧海梦难全。
静卧海底长沉睡,唯盼相逢在旧年。”
蓝麒将故事的后半段讲完,随后舒口气。
“妄议神龙逸事, 若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定少不了一顿打……”
“麒儿。”
蓝麒正说着,忽听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白发凛然、金袍加身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诗写得不错。”
蓝麒顿时浑身发颤,额前两只天蓝色的龙角尖尖泛起了珊瑚般的红色,冒出细密汗珠。
“父父父父……父皇。”
“去领罚吧。”
龙王神情淡漠,全然不顾哀嚎的蓝麒。
龙王领着蓝麒走了,留下阿九趴在贝壳床上笑得满床打滚。
“啊哈哈!蓝麒啊蓝麒,你也有今天!”
“所以这神龙原来是个痴情种啊。”
灵归默默消化着刚刚蓝麒念的诗。
“神龙他老人家,都不知道在海底沉睡了多少年了,迟迟未化归天道,原是还憋着这样一桩心思。只可惜是睡得太久,眼神都不灵光了,连它是片鳞片都看不出来。”
阿九更是出言不逊。知道了明白她在调侃无尽海的至高神神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议论邻居家的青涩小少年。
“阿九,既然误会解除了……”
灵归朝床边白发烂漫的少女缓声道。
“停!我就知道你定要同我说这件事。”
阿九傲气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站起来。
“想要我的力量,也不是不行。但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定是不能依你的。”
“你到底在气什么?蓝麒都说了,这是场误会,何况你想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
灵归两眼一黑,揉着太阳穴无奈问道。
“不。那只是件小事。”
阿九跳起来,晃着头顶白发盘起的两个雪团子似的小揪揪,发间金珠叮叮当响。
“重要的是,你抢了我的风头,如今大家都说你是天才,哪里有人还记得我阿九也是一代传奇。我不高兴!”
灵归闻言先看了看阿芝,见阿芝亦是不解疑惑,两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
灵归试探着追问一句:
“就只是这样?”
“什么叫只是这样?这是件大事!”
阿九嘟起嘴,细长的叶眼眯起来,鹰隼般锐利的棱角,却也能显出九分少女的娇纵。
灵归头痛得叹了口气。
“……那你要怎样?”
灵归哄孩子般沉下嗓子来,柔声问。
“我要和你——单挑!”
阿九两手重重拍在灵归身侧的软席里。
“把我打服了,我就和你走。”
入夜,碧水穹顶上悬挂的夜明珠被层层拢起的幽蓝珊瑚遮住了光华,偌大的寝宫里,唯有莹莹贝床旁亮着一颗石榴大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华融化进浓浓沉墨里,周围的石柱、珊瑚礁与贝壳铺陈的地面都消失不见。
床上软衾间,灵归跪坐在枕前,看着眼前彻底化为人形的少年,神情复杂。
阿钺现在化形的时间似乎不再限制于每天固定的一个时辰,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在蛇、半人半蛇、人三种形态里随意切换。
蓝麒身为海中龙族,对护心鳞的研究更为深刻,他听闻嬴钺的事情后,给出如下解释:
“护心鳞对龙蛇而言,就像第二颗心脏。护心鳞生出了自己的意识,便会与另一股意识去争夺身体和力量。
而如今这片护心鳞吸收了龙珠,无需与原身争夺,便能有足够的力量化作人形。”
她昏迷的这些时日里,阿钺白天运化腹中龙珠,夜晚伏在灵归身侧守候。如今,他除却记忆一片空白外,谈吐举止皆与常人无异。
灵归并不知道,远在黑石宫中的嬴钺,近日来频繁地与他的护心鳞产生强烈共感——不再仅仅是触觉,而是梦境般栩栩如生,让人几乎混淆了现实与幻影。
正欲就寝的少年,刚将朱色云袍脱下,扔在一旁的白狐绒毯上,忽得眼前一震光怪陆离,耳边炸起尖锐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