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门楼的三楼,崔希逸已经包了整整一层,专门设宴给方重勇接风洗尘。当然了,附带还有那个他很不喜欢的新任河西节度副使。
此时三楼胡笳声响,时而铿锵时而玄妙,其音色乐理与中原大不相同,却又自成体系。
宴席中央,几个穿着极为暴露,纤腰丰臀的胡姬正在拼命扭动着,手脚齐用,频频作出一些“下流”又带着暗示性的舞蹈动作,对宴席上的众多官员抛媚眼。
包括崔希逸在内,众多凉州官员见怪不怪,该说话的说话,该鼓掌的鼓掌,似乎谁也没把这些努力向上想求包养的胡姬们看在眼里。
或许,这种级别的“野花”,对于那些养尊处优,见识过大场面的大唐官员们来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吧。
方重勇就是这样想的。他正在用批判性的眼光去观看这些艳俗的舞蹈。不得不说,跳舞的胡姬身材真踏马好啊!
正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让在场所有官员都眉头一皱。
“整天跳这些女人舞有什么意思,要来就来点硬气的,兰陵王入阵曲有没有?”
众人一眼望去,说话的人竟然是今日才到凉州城的新任节度副使:萧炅!
“就算我等想看兰陵王入阵曲,也得有地方排演才行。花门楼一层就这么大,如何能跳此舞?”
崔希逸面色不悦解释道,心中却是明白,萧炅是李林甫的爪牙,这次来河西,就是来顶替自己的!现在担任河西节度副使,只是方便熟悉一下政务。
“这凉州风物啊,确实不太行,比不得长安。想本官在长安之时,曾听闻有九岁神童可作诗云: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凉州虽大,却无此等人物啊!”
萧炅大言不惭的开着地图炮。
听到这话,正在吃一块“羊肚包羊肉”的方重勇,手里的筷子掉到了桌上。
这道菜是把胡椒、姜、盐、豉、橘皮、葱白、椒等香料磨成粉,洒在羊肉上后,塞进羊肚里。裹上泥巴后,再放火坑里烧烤。
取出后去掉泥巴即可食用,味道极为鲜美。
可是他现在完全顾不上了。
萧炅这个诗,不是他当初在老郑面前“随口一说”的么?怎么就变成萧炅嘴里的谈资了呢?
宴会上众多凉州本地官僚全都面面相觑,九岁能写出这种诗,那也很牛逼了啊!
方重勇连忙在自己面前堆菜。
面上镶嵌着葡萄干的小馕,堆了四五个。
粟米饭上浇乳酪而成的盖饭,放了几碟子。
马奶葡萄和大石榴的果盆,也是硕大的一个。
形象各异的花式面点,数量也不算少。
方重勇希望这些吃食可以把他的脸挡住,这样在场官员就注意不到他这个九岁童子了。
结果这些食物非但没把方重勇掩藏起来,反而因为桌上吃食太多又堆得老高,很快就让他变成了全场的焦点。
“州府参军,你会不会作诗?”
坐在首座的崔希逸亲切问道,听得方重勇心中暗暗叫苦。
上一章好多人没看出妙处来诶
小方玩鱼符这一招,是给河西节度使量身定做的宝剑。
大唐的鱼符管理,有一套完整的制度。一支“军”级单位里头,有一整套鱼符,分发给主将与各级军官。不带兵就当身份证用,带兵就“合同”鱼符,调拨兵马。
鱼符的日常管理,肯定是有很大弹性的。但是,如果最高一级的节度使要找茬下面一个军使的话,出现鱼符管理漏洞,这个事情,军使解释得含糊不清,那么节度使将其撤职没有任何问题。
你连你部队里面的兵符管理都搞不定,我怎么能相信你打仗不出问题?撤了你名正言顺。
之所以搞这么一套复杂套路,又是上狗托,又是拾金不昧的“热心群众”。那不是个辛云京看的,是给河西走廊其他军队看的。如果不把步骤操作搞妥帖,其他军队的军使会觉得节度使这是在搞大清洗,排除异己。
而不提抢金缕佛衣这个事情,就是让所有圈内人知道:我是节度使,不要在我眼皮底下玩小聪明。你们有办法,我同样也有办法!
至于小方,他就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热心群众,崔希逸收拾下面军头关他什么事?白亭军让他不舒服了,他就让白亭军也不舒服,就是这么简单,无欲则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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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风来急!
“小子不知道……要写什么样的诗,以何为题呢?”
方重勇对坐在主座上的崔希逸拱手询问道。
作诗,不可能没有命题。这夜宴,一般都是以“月”为题。
这种题目是最好写的,但前人写的名篇实在太多,这样看反而不太好落笔了。
“既然是夜宴,当然是以月为题。”
萧炅一脸轻蔑的说道。
不过他的语气虽然傲慢,但说的话却很在理。
只是崔希逸不想这么干脆的答应他,萧炅来凉州,明显是来“砸场子”的。或者说,是准备在不久后的将来取代自己的。因此崔希逸心里要是痛快那才是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