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此刻,忽兰彻底将一切点破,她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圣水是从克尔茶湖取的,西芥百姓是岭扬江喂养长大的,被记住的不该只有西芥的草原。
“那你呢?”
沁格突然发问,而忽兰笑着回答道:“遏佐虽然心术不正,可是腾里在他的管制下好了很多,他没了,便又我顶上去吧。”
沁格闻言眉间的担心陡然升起,忽兰便宽慰她:“以前的腾里是炼狱,可总有人选择坚守在那里,那就让愿意留下的人留下吧,我相信那片土地会回报热爱它的子民。”
忽兰的意思沁格听得明白,该被保护的人,只因为他们是人,就该有姓名。
沁格从忽兰的帐中出来时已到了傍晚,如今三月的落日也有了属于它的温度,那斜晖洒落在草地上,连接着看不到尽头的沙漠一直通往长生天。
沁格去寻陈京观时他的帐子已经空了,而他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的承诺,依然有效。”
突然,又是如那日一般的寂静,只是此时帐子外的巡逻兵正在换班,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样子,沁格不再是被丢在沙漠中的人偶,她的身上从马服,到罗裙,用不了几日,又将换成首领的长袍。
这次,她不怕了。
第59章
沁格的继位对于西芥的正统是极大的挑战, 可故去的王族已经没有势力能与她一决高低,而兹察的站队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在沁格的即位大典上,兹察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儿子科迪。
同样的天命神授, 沁格接过了父亲的顶冠。
不过沁格在如今的情形下继位, 她的那些理想抱负也就变得更难实现。
但她依旧在部落大会上力排众议, 正式宣布废除三等级, 同时责令将西芥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部编册登记, 依据其特长和意愿分派各自的营地,交由新选举产生的小部落首领管辖。
沁格的改革无疑是对西芥的一次重大冲击,但是在她的兵力压制下, 没有人能说半个不字。
忽兰临走时留下了兵, 而陈京观临走时给雍州去了消息,他前脚往回走,后脚穆氏三兄弟就出发赶往西芥。
他给沁格的字条下面用小字说明了穆氏三兄弟的情况,同时着重提到了穆远山在围剿遏佐时的功绩。
陈京观此举沁格当然明白,如今的西芥已无内忧, 他们再见面时,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陈京观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去帮沁格。
一个新政权的更迭是复杂的, 而伴随更迭产生的变化更是痛苦的。
可是沁格已经看到过外面的天空了,她不会允许她的家乡困守于此, 她要从头到尾塑造一个新的国度,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姓名。
他们始终该是自由的。
而有了北梁和西芥的配合,陈京观在雍州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他回家时约莫四月的样子,天气暖和了工程推进得就更快,等他在城外寻到弗行远时, 宗毓庆正和他呆在一起。
“知州,你倒是守信。”
陈京观翻身从马上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家,只是托了董辉回去报信。
宗毓庆循声看过来,脸上有些埋怨的表情,嘴上也就冷嘲热讽起来。
“你小子真是会使唤人,面都没露活儿就给我派下来了。你这一去两三个月,就留我每日守在这风口子上。”
陈京观知道他是开玩笑,就顺着他的话应承道:“宗叔能者多劳,量说别人来我还不放心。”
宗毓庆撇了撇嘴,伸手将陈京观往自己身边拉,陈京观抬眼时瞥见弗行远朝他微微低头。
“怎么,有事?”
陈京观配合着宗毓庆的动作,两个人慢慢走到了没人处。
“我觉得他有问题。”
宗毓庆丝毫不加掩饰,他说话时眼睛看着弗行远,等说罢就抿着嘴。
“你是发现了什么?”
宗毓庆点头道:“他每月的账册都会给我看,数目和价格都对得上,但是你要相信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来的直觉,那个帐太漂亮了。”
陈京观闻言下意识挑眉,缩在袖子里的左手食指与拇指相互搓磨,见他不说话,宗毓庆就继续解释道:“别怪我多心,他这个位置可有的是油水,而且他那么多年都没被提点过,就守在这堆土砖旁边,我不信他没有想法。”
陈京观点了点头打断了宗毓庆的话,伸手轻拍着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