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晓思忖了片刻,“宸妃那与世无争的脾性多多少少影响了他,薛雯昭养出来的儿子又能有多少雄心。对了,宸妃娘娘也不在宫中。”
陈京观面色一凝,他刚退下去的寒毛又竖了起来,刚才苏清晓打断了他的思路,他的问题还停留在崇宁还能做什么,以及她是怎么跑出去的。
如今他想明白了。
“盛州是陷阱。”
几乎与此同时,陈京观听到身后有士兵喊道:“有敌袭!”
霎时间,陈京观方才走过的路上冲出来无数黑影,他们刚才装作是寻常百姓的模样,此时尖刀从他们怀中显露,陈京观看出那刀是东亭制式。
“崇宁还真是有本事,和江阮谈萧祺枫时应该还谈成了另一桩买卖。”
陈京观冷笑着,他刚收起来的刀又扬在空中,苏清晓瞬间看清了形势,无奈地撇了撇嘴,“是你真有本事,明明都是死人了都能被这么多人惦记。我们这一路走得如此谨慎,不可能被人找得到。”
陈京观顿了顿,“一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影子。可不管怎么样,都到这一步了我不可能再把盛州还回去。江阮手里的兵在雍州折了不少,如今这些也最多是挡了步子,挡不了我的路。”
说着,陈京观用双腿夹紧马身,一个飞身冲了出去。
眼前的东亭军像是没想到他面对突袭还能这般镇静,面面相觑后高喊一声“杀”给自己壮胆,如飞蛾般扑向陈京观的军队。
而这一切,都和江阮预想的不一样,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以为陈京观会意气用事带兵驰援雍州,这样他就有了第一次可以杀他的机会,可平芜的出现替陈京观挡掉了这一击。
他以为崔擎舟再不怕死,也不能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陈京观身上那不确定的未来,可崔擎舟的决绝超出了江阮的想象,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后为陈京观打开城门。
他以为崇宁没有办法在萧祺枫的监视下离开阙州,崇宁一定会与陈京观拼个两败俱伤,可早在萧祺枫给她送信前,崇宁就知道陈京观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出城的路线万无一失。
江阮的一盘好棋在某一刻被他从来没有想到的外力改变了走势,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失控的滋味。
“楼主,陈京观出现了。”
来报的谍子不敢看江阮,眼前的人背着身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江阮问:“崇宁怎么跑的?”
“她好像比我们更早知道陈京观还活着。她同您演了一场戏,也同萧祺枫演了一场戏。”
江阮手里的檀木珠子被他用拇指摩挲着,珠子间相互碰撞的声音成了这屋里唯一的响动,谍子犹豫片刻又道:“只要您下令,我们立刻派兵将她围困阙州。”
江阮转过身摆了摆手,谍子望见他神色如常,好似并没有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烦心。
“不用,陈京观不会放过她的。他们终究还是要打,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我只是好奇崇宁是有多大把握,认为没了我的助力只靠她的凤翎军就能守得住阙州?”
江阮嗤笑一声,轻佻地扬了扬眉眼,“本来是一箭三雕的事情,非要自作聪明。人啊,永远会败给自己的贪心。被踩得太厉害的人早就站不起来了,他们终究会死于劣根性。”
萧霖如此,崇宁也是如此。
他们姐弟俩真的像极了,一个比一个狂妄,却又一个比一个自卑,他们张牙舞爪拼命想要得到旁人的重视和认可,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
他们用自大来掩饰自己骨子里的自卑,他们觉得这样至少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不再是那被人践踏的野草,崇宁一手养大的萧祺枫也是如此。
江阮轻笑一声,这萧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对了,派去盛州的一千死士,他们的家里人都安顿好了?”
谍子点头应道:“按您的吩咐,都给家里置办了田产。”
江阮“嗯”了一声,谍子却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您一开始就知道崇宁不会甘愿做您手里的刀吗?”
“我只是不觉得陈京观会死得如此轻易。”
谍子面露疑色,江阮却似心情不错,他转过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耐心地和谍子解释道:“他消失了八个月,这八个月我用了那么手段都没把他逼出来,这么长的时间够他想明白所有事情了。”
江阮嘴角带着笑,就那般沉默地望着杯中的茶叶在水面流转,他似乎出了神,谍子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此时不应该出声。
“陈京观从来就不是个蠢的,他只是被人教得太好了,陈频给他忠义和宁渡给他的仁义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些自然都是好品德,若他生在治世一定能做个仁臣,可惜了,他偏偏活在乱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