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栽轻笑一声,没有再理会陈京观呆滞的目光,她径直穿过院落,在席英的卧房门前站住了脚。
“不知道我来的凑不凑巧,紧赶慢赶算是把婚服绣完了,应该没来迟吧。”
卧房门从里拉开,席英只穿着里衣就跑来给霜栽开门,她眼中的欣喜不掩分毫,忙拉着霜栽进了屋。
“嬷嬷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这……”
霜栽瞧着嬷嬷面露难色,笑眯眯地抬起胳膊转了一圈,“要不您来搜身?我真的只是来贺喜,想让她穿着我绣的婚服出嫁。”
“可婚服是皇上让司衣局最好的工匠赶出来的,明日他若看到不是这一件,老奴怎么解释啊?”
霜栽不再说话,歪着头笑看席英道:“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
“能,”席英轻轻抽动嘴角,而后拉着嬷嬷走到一边小声说:“明日皇上问起来,您全说是我的主意,苏丞相会帮您解释,薛大人也会,我兄长也会,断然不会让皇上为难您。”
嬷嬷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说了句告辞后推门离开。
“我做的,一定不比司衣局的差!”
霜栽兴致勃勃地打开那两个箱子,一地锦绣连绵到席英脚下,她看得出料子是最上乘的织金锦,烛光下丝丝金线随风跳跃,颜色虽是正统的红色,可色泽明艳,全然不落俗套。
席英走过去用手摸了摸冰凉的绸缎,望见上面一针一针绣出来的纹样,她觉得大婚有这一件婚服,有苏清晓在旁,有底下殷切看着她的兄长,已经足够了。
“试试?不合适的话我连夜给你改,我可是把家当都搬来了,”霜栽说着就上手替席英整理里衣,“你这婚事太急,为了给你赶出来这件婚服,我可是推了阙州好几个大单。”
席英是在无意间知道那个名声鹊起的布商就是霜栽的。
她那日不过是替队伍里几个刚入伍的小丫头选衣裳,放在从前她也不会揽这个差事,可小姑娘同她刚去雍州时一般大,触景生情让席英格外关切她们。
于是乎席英随便进了一间铺子,又碰巧遇到了之前从未去过店里的霜栽。
不过她也的确帮霜栽瞒了陈京观很久,霜栽说不上为什么不想让陈京观知道,晏离鸿死了,她对于过去的事情能做的只有绝口不提。
席英见到霜栽时倒也不惊讶,只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她从见到霜栽第一眼时就知道,这个姑娘无论在哪里都会活得很好。
“好久不见啊,席将军。”
霜栽巧笑嫣然,若无其事地向席英介绍店里的布料,席英自从喜欢上刺绣后了解了很多有关织物的知识,可在霜栽面前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要是替军队里的姑娘选,这件吧,”霜栽提起一间苍青色的葛布,“我掺了些绫罗,样子更新,穿起来却也舒服。”
“好。”
席英从怀里拿出钱袋子,霜栽也不谦让,一分一厘和她算得清清楚楚,只是在席英要走的时候出声叫住了她。
“你何时大婚?”
席英愣了一瞬摇了摇头,平远军事情多,她有时候两三天才能见苏清晓一面,他们没有聊过这件事。
“你要是愿意请我,将请帖交给这间铺子的掌柜。”
霜栽还是选择对席英有所隐瞒,没有将自己的现状一五一十告诉席英。她平日里不住阙州,今日不过是来给手底下一个布坊的阿婆送药。阿婆年纪大,儿女都没了,霜栽从她那收布,连带着给她养老送终。
只是席英也没想到,她思虑很久送过去的请帖成了今日的婚服,她觉得霜栽会来,却没想到霜栽比她更看重这场婚事。
“我能问你件事儿吗?那日在布行就想问了,却又觉得冒昧。”
“今日就不冒昧了?”
霜栽故作恼怒地白了席英一眼,替她将袖子上的褶皱抚平。席英低着头轻笑一声,“你问吧。”
“你就没有自己的理想吗?”
席英显然知道霜栽的意思,她对于霜栽问出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惊讶。
“我十几岁就成了孤儿,在这之前我不过就是个乡野长大的姑娘,你指望我能有什么志向?我哪怕不甘心,却也没办法像你一样给自己起一个‘凌风雪’这样的名字,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样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