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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 第81节(1 / 2)

(' “我已经考虑得足够久了,”李奥娜说,“不仅仅是思想,我还付诸了行动,但正如你所看到的,游侠,我在王都所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太少了,虽然有那么多的人坚信伯德温是无辜的。但他们的话语根本无法传达到新王与神祗的耳朵里,相反的。我的举措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我被泰尔的掌堂牧师驱赶。罗萨达的牧师也不再愿意放任他们的兄弟与我接触,那些曾经宣誓效忠我的贵族看似恭谨和善实则冷漠疏离,他们不向我承诺任何事情,却对我要求多多,其中有一些人发誓说如果我只要和他们的儿子缔结婚约就会支持我成为高地诺曼的王,他们甚至不介意我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赦免伯德温。”

红发的年轻女孩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在我的父亲身边度过整整五年的时光,”她抚摸着那柄猎刀:“我可能是会相信他们的,但我知道他们只是在欺骗与敷衍,假如真有那么一天我得以头戴冠冕,那么在此之前,我怀疑伯德温的头早已掉落在地上——他们只想要成为高地诺曼国王的祖父,若是这个目的达成,即便是我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到那时,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高地诺曼的国王呢。”

“我彻夜不眠,苦苦思索。”李奥娜继续说:“直到一只白头鴞惊醒了我——它在一片狼藉的宴会中捕捉一只窜逃的老鼠,丰美的食物遍布桌面,人类的弓箭威胁着它的生命,但它一点不受诱惑或是恐吓,毫不动摇——它为了那只老鼠而来,也只是为它而来;那么,我做了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我所爱的人——如果没有他,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凯瑞本,你曾经告诉我,我的保护反而会落实伯德温的罪名,但事实上,即便没有我,他们一样能够将这桩可怕的罪行落到一个无辜人的身上;你也提醒过我,用我的权利与身份为伯德温争取一个申诉抑是赦免的机会,我也试过了,结果正如你所听到的。”她站了起来:“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并不仅仅只是想要保护伯德温,你更不想让我涉入其中,因为在你看来,我并没有为伯德温付出的义务——也没有这个权力,但游侠,我爱他,我对他的爱胜过一切。”

“也胜过王位吗?”

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也许您不知道,殿下,”走进房间的狄伦。唐克雷拉下兜帽,浅浅地鞠了一躬:“有很大一部分贵族想要修改继承法,允许女儿继承父亲的姓氏与领地。”

克瑞玛尔看向克蓝沃的牧师,“他威胁我们。”牧师用寂语“说”。

“这不可能,”李奥娜说:“我的父亲,诺曼的老王已经前往哀悼平原,他的许诺也随之深埋黑土,他们无法从中获得哪怕一丝利益。”

“谁说不能,”狄伦说:“他们有女儿,也有外孙女。”他注视着李奥娜:“如果继承法被更改,那么您就会成为高地诺曼的第一继承人了。”

李奥娜沉默了一会:“……我并不准备改变我的想法——狄伦,或许你愿意作为一个证明人在文书上签名?”她愉快地笑道。

他们在讨论什么?异界的灵魂施放了一个小小的法术,这样他和凯瑞本无需使用舌头和手指就能不为人所知地相互交谈。

高地诺曼的七十二条古老法令之一——凯瑞本在心里说,李奥娜将会成为伯德温的保护人,作为保护人,如果他愿意,是可以承担起被保护人的罪名的,问题是弑君的罪名对于一个王室成员来说也太重了。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狄伦说:“请允许我提醒你,我亲爱的堂姐,如果你执意如此,”他看了一眼伯德温:“你所要为之承担的罪名可能会导致你被流放,被剥夺姓氏,以及,新王将会收回你的领地,比伦德与奥卢,更甚者你将终生不得返回高地诺曼。”

第172章 抉择【二】

“你坚持吗?”狄伦。唐克雷再一次问道。

“我坚持。”李奥娜说。

狄伦转而看向凯瑞本与克瑞玛尔等人,他的视线只在他们身上略作停留:“伯德温呢?”

“他病了。”伊尔摩特的牧师回答说。他犹豫了一下:“但我想,”他对李奥娜说,“如果您只是想要完成应有的仪式,他还是能够坚持下来的。“

“当然。”李奥娜微笑着说:“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那么说我是无法劝说您改变主意的喽,“狄伦神情莫测地说:”但请不要忘记,这个罪人身上的罪名可是很沉重的。“

“我会证明他和我的无辜,狄伦,”李奥娜平静地说:“终有一日我们会回到高地诺曼,带着纯白无暇的名声。”

狄伦笑了笑,笑容之中所蕴藏的东西驳杂不清:“好吧,”他干脆地说,李奥娜是老王的女儿,虽然在继承法变动之前她是被排除在外的,但作为老王的唯一留存的血脉,即便是新王约翰也要表现的慈爱有加,而狄伦作为她的表弟,更是无权对她的想法或是做法予以干涉:“悉听尊便。”他说,又鞠了一躬。

正当他要带着他的法师离开时,李奥娜叫住了狄伦:“等一下,我亲爱的表弟,”她客客气气地说:“站在您身边的,既没有穿着黑袍也未穿着红袍的人是多灵的领主吗?”

狄伦低头瞧了一眼,又矮又胖,两颗亮闪闪的上门牙就像是鼹鼠那样放在下唇外面的男人惶恐地捏紧了自己的手套——他的眼睛转来转去,在看见他的侄儿【面色苍白的少年正站立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怎么,殿下,”他说:“有什么问题吗?”

“把他留下吧。”李奥娜说:“我需要一个能够举行所需仪式的房间,还有一些必需预备妥当的物品,这些都还要请此地的主人予以帮组——或许他还可成为证明人之一。一个领主原应有此义务与荣誉。”

啊呸,多灵的领主在心里说。我才不会拿出我的宝物和屋子,只为了一个满身罪孽的杂种呢。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他想要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狄伦提起法杖,用锐利的尾端轻轻向着李奥娜的方向一指:“这是你的荣幸,”他说:“去吧,满足殿下所有的愿望,不要让我听闻你有所不恭。”

多灵的领主不得不满心不快地向李奥娜走去,并且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您的意旨即是我的愿望,”他从鼻子里喷了一小口气:“请您随心所欲地吩咐吧,只要我能做到,”他狡猾地说:“我总是会去做的。”

他说话的时候看也不看其他人,就像是狄伦走后这个房间里就没有别的什么值得他尊敬的人了——他尤其对牧师们感到不满,他们居然还将自己的侄儿救了回来,诸神在上,人类活在这个世上有多么的痛苦哪,你们为什么不让这孩子安安静静地离开这儿,到哀悼平原上去散散步呢。他发誓他会为侄儿举办一场盛大的葬礼,或者还有他的妻子与他的两个女儿,他并不厌恶他的妻子。问题是他的妻子是在他还是个领主次子,也就是说,一个平庸的骑士时与他缔结婚约的,她是多灵执政官的女儿之一,嫁妆微薄,容貌平凡,原本他还能忍受,但自从他侄儿那儿篡夺了原本应由后者继承的领地与爵位,那个蠢女人又将他的侄儿保护起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可谓一落千丈,如果她死了。他的侄儿死了,那么他就能稳稳当当地再娶一个有着高贵血统与丰厚嫁妆的女人了。

她最好还能蠢点。不要太聪明,他的妻子就是太聪明了,但也不要太蠢,就像站在他身前的红发女人,他在心里大大的吐气,真难以想象,居然会有人对高地诺曼第一继承人的位置不屑一顾,若是他,不要说是一个粗劣肮脏的男人,就算是他的情人,女儿,他的儿子,又或是弗罗的化身,他也愿意舍弃啊,有了这个偌大王国的王冠,还有什么无法得到的吗,会有成千上万的诸侯、领主甚至是国王心甘情愿地跪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裙边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眼神,一根手指的,而她现在却要为了一个罪人将这些通通放弃,蠢,真是太愚蠢了,他摇着头。

“封锁多灵的命令是你下的吗?”

“是的。”矮胖的男人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他对年轻的红发女人完全无法拿出对着狄伦时所有的尊敬与畏惧,她很快就要成为一个一钱不值的罪人了,没有身份也没有权势,还没有一张漂亮的脸,他挑剔地思忖道,他不需要对这样的人有所忌惮。

“你知道你的侄儿向我申诉,你用不光明的手段攫取了原应由他继承的爵位与领地吗?”

多灵的领主裂开了嘴:“可不是嘛,老狗死了,还在吃奶的小狗只会汪汪叫,”他无所顾忌地说,就像站在他身前的不是一个尊贵的王女而是一个匍匐在地上的卑微农妇,“总得有个聪明人来洛伦诺斯的姓氏不至于沦落到尘埃中去——您看,我的手段或许不那么正当,但我的选择可真是再正确也没有了。”

“您还企图杀死您的侄儿,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雇佣了盗贼与刺客——在他得到您妻子的保护后,你还想要借着疫病的手夺走他们的性命。”

多灵的领主抿着嘴唇,左右看了一眼,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似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执政官的祈祷室里,不过这个祈祷室更像是个小型的军械库,除了一座黑铁底座,秘银托盘的天平之外,装饰物几乎都是各式各样的武器与盔甲,其他人都被留在了隔壁的房间里,红发的王女背对着他站着,似乎正在欣赏一把式样独特的双手焰形剑——这种曲刃的利剑常为执法者所用,因为长度几乎能够与一个普通男性的肩膀齐平。所以没有剑鞘,只是用光滑的羊皮包裹着平放在一张长桌上。

“没错儿,“多灵的领主小小声地说:”虽然我已经成为了多灵以及附近土地的唯一的主人。但他可是个男孩儿,他对我的领地与爵位同样有着继承权。而我只有两个女儿,我一直很担心他会娶了她们中的一个,然后以此取得多灵执政官的拥护,直接威胁到我的儿子。”

“可你还没有儿子呢——非婚生子不算。”

“总会有的,”他愉快地笑着说,那张脸在堆积起肥肉之后更像是一只鼹鼠了:“我总会有儿子的。”

“不,”李奥娜平和地说:“你不会有了。”她转过身来,手上提着那柄有着五尺长度的双手剑。她还只是个少女,但提着这柄剑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有疲累沉重的迹象,就像这柄剑不是钢铁铸就,而是用满是孔洞的松木雕刻出来的——矮胖的男性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有着火焰般红发的女性向自己款步走开,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当他意识到她要做些什么之前便哀嚎了起来:“不,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李奥娜简短地回答说。

多灵的领主抓起身边的一柄宽剑想要反抗,或是取得一个逃脱的机会,但李奥娜只是轻轻一拨。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挥出去的剑刃就沿着焰形剑的光滑剑背滑向一侧,并被它的金属护手格住,李奥娜转动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逼迫他不得不放了手,宽剑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敲击声,焰形剑则已紧压住他的肩膀,就像是他兄长的棺柩那么沉,压得他无法动弹——在他还没能发出一声濒死的悲鸣之前,弯曲的剑刃好似热刀划过油脂那样划开了他的脖子,他的眼睛就像青蛙那样突出,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那个喷涌着鲜血的伤口,但它太大了。大的可以让他放进一只手,他的脑袋无能为力地向左后方耷拉。嘴里吐出粉红色的泡沫,双膝下坠。柔软地倒在被打磨光亮的石头地面上。

李奥娜后退一步,免得被血迹溅中,如果只是作为李奥娜,她是不会那么做的——泰尔与希恩沃斯都不允许,前者需要一个公正的审判,而后者是贵族的保护者,一个肆意妄为的君王不是贵族们愿意遵从的主人;但作为王女,这个方法是最好的,她的父亲指导过她,在关键时刻,残暴与独断对于一个国王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最晚明天,她就会失去王女的头衔,还有她的姓氏,军队与领地。她将一无所有,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平民生存在这个世上,与她的爱人并肩同行,她将面对无数的挫折与艰难,她甚至没有权力去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所以她无法对那个孩子做出承诺——但在她看到跟随着狄伦,与法师们格格不入的那个凡人时,她的想法有所改变——至少现在她还是高地诺曼的公主。

她平静地凝视着那个卑劣之人,他的痛苦与绝望在她的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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