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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者 第130节(2 / 2)

但这并不意味着白塔正在消亡,正确点说,白塔甚至要比以前更加繁荣了。即便没有了精灵的货物,它仍然能够有着吸引商人们不顾一切前来的诱惑力。

现在白塔最受人青睐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种特殊的烟草。点燃后会散发出甜蜜的香味,这种香味几乎没有别的香料能够与之匹敌,而且吸食它还能止痛,治疗各种疾病,如果正好没有烟管,那么取下一小部分,浸在水中服用或是掺杂在食物里也可以,最让人遗憾的是它有着一点毒性,有服用过量的人遇到了不幸。但这不是它的过错,是不是?

鹧鸪山丘与白塔周围的田地几乎都在种植这种烟草。“细网”公会控制着它从种子到成品的每一条线,他们从农奴和平民手中以极其低廉的价格收取烟草。然后用一个同样称得上廉宜的价格把它们卖出去,实际上这种烟草就算是再卖的昂贵些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他们的头目在很早之前就说过,他们首先要做的是保证每个人都曾经尝过这种烟草的味儿。

它的收益不在几个月里,而是在几年里。

首先尝到了这种烟草并察觉出好处的是佣兵们,他们身上都有着陈年旧伤,每到阴雨天都不免疼痛麻痒,这种烟草能够很好地帮助他们抵御这份折磨,而且他们发现,在饥饿的时候吃上一点儿,那种像是能够割裂整个胃部的疼痛也不怎么明显了。

之后是农奴以及一些不善经营的平民。

没人注意到这种烟草的普及越发地广泛与深入,只有瑞意特知道,前来收购这种烟草的商人越来越多了,她还在弗罗的神殿里提供免费的烟草,弗罗的牧师声称这种烟草能够让一个无法振作的男人变成一只野猪或是一头熊——看看那些不惜夺走父母手中最后一枚钱币的年轻人吧,不过为了弗罗牧师痴迷的男性太多了,谁能知道他们是沉沦在什么里面呢?是弗罗牧师丰满的怀抱,还是散发着甜香味儿的烟草?

所有愿意到白塔来收购烟草的商人都是受欢迎的,他们没有如盖文计划的那样一起进入白塔,因为他们的职业实在是有些迥异,你要怎么解释一个商队里有着骑士、法师、盗贼、罗萨达和弗罗的牧师呢?梅蜜是以流浪娼妓的身份独自进入的,虽然不得不给守卫尝了一点蜜糖,但整个过程还是十分顺利的,漫步在街道上的盗贼看到她的时候确实有上来拦截,但不是怀疑她的来意,而是想要询问一下她的落脚点,他请梅蜜喝了一杯蜜酒,还承诺晚上会来她的房间。

骑士修被装扮成了一个佣兵,和法师盖文一起充作带着佣兵前来购买烟草的商人,他们略作改变,看上去毫不起眼,在炙热的午后阳光逼迫下,守卫在勒索了两枚银币后就匆匆放行了。

盗贼葛兰比较复杂,因为白塔已经是细网公会的巢穴里,他们不太欢迎不属于他们的盗贼。所以葛兰从龙火列岛的酒馆里找了一个身份,那个盗贼曾被招揽过,只是阴差阳错。最后他跑到龙火列岛开了一个酒馆,生意居然还很不错。

他给了葛兰招揽人的名字。这个人已经死了,所以葛兰完全无需担心会有人揭穿他,他在进入白塔后就立即露了一手儿,报出了那个名字,在公会的外围谋得了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简直有点令人心惊胆战,虽然那个女性术士留下的讯息是让克瑞玛尔到塔里赢回他的朋友,但事实上,李奥娜与伯德温都被关押在“细网”公会的监牢里。李奥娜还获得了特别优待,她有了一个房间,虽然房间的长宽不过六尺,而且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质铰链与加固条的木门,里面的家具也是乏善可陈,无论椅子还是桌子都被固定在地面上,唯一的一张床上令人不安地铺设着毛茸茸的熊皮,除此之外,桌子上居然还有一瓶插得饶有趣味的香豌豆花。

李奥娜曾经索要过水。如果他们送进来的是水罐或是水壶,放在王女身上都是很危险的,但那些人送进来的居然是去掉核的桃子。这时候桃子不能说都已经成熟了,但李奥娜拿到的那个基本上已经熟透了,其程度几乎拿在手里都要小心翼翼,轻轻一碰也许它就会化掉了——固体食物是奶酪和面包,面包雪白细腻,完全不是那种混杂着木屑,可以拿来作为棍棒使用的黑面包。

但她的房间终究还是房间,不是地牢。

所以梅蜜等人首先找到的是李奥娜,王女的状态很好。但就在他们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眼前的景物突然上下颠倒。梅蜜和李奥娜被抛进了一个散发着腐臭味儿的黑暗通道,通道四周黏腻油滑。走在上面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她们好不容易爬过一段断折的道路,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开的小门,可就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们所在的走廊走进了两个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小家伙,他们的短袍说明他们还只是盗贼学徒,梅蜜立刻拼命地推着那扇小门,想要退回暗道,诸神在上,这个门居然只能打开一次,李奥娜帮着梅蜜一起用力,但她的力气比梅蜜大多了,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扇小门竟然从铰链的地方脱开了,梅蜜碰地一声坐到了地上。

这种动静想要继续不为人所知纯粹是掩耳盗铃,梅蜜慌乱之中竟然学着猫咪叫了两声。

结果就像开始时我们看到的那样,两个盗贼学徒捏着小鱼干走了过来,他们没能看到猫,只看到了两个灰头土脸的蠢女人。

“我还以为是猫。”一个盗贼学徒满怀愤怒地说,小鱼干被他收回口袋,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匕首。

“可不是猫吗?”他的同伴舔着嘴唇,不怀好意的笑容说明他可能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任我们处置的野猫……”

李奥娜拿着的木门直接敲中了他的脸,如果找不到好牧师,这个盗贼学徒可能就是第二个“you-know-who”了。

为猫准备了小鱼干的盗贼学徒吓了一跳,他反应敏捷地举起匕首刺向梅蜜,却发现匕首无论如何也刺不进那层柔嫩的皮肤,弗罗的牧师对他咧嘴一笑,握住他的手腕,猛力一别,学徒的匕首立刻刺进了他自己的小腹,他马上尖利地喊叫了起来。

“快走!”李奥娜喊道,然后她说:“哦,该死。”

一个成年男性,一个盗贼正快速地从走廊的另一端冲过来,李奥娜左右看了看,走廊里原本应该有着雕塑的,但似乎都被盗贼们拿走卖掉了,她一跃而起,抓住了悬挂在廊顶上的吊灯,这里的吊顶用的都是蜡烛,曲枝状的分岔上面都有着插蜡烛所用的尖刺,她想的是把它拔下来作为武器使用,但它安装的着实太过牢固了一点,李奥娜尴尬地悬挂在半空。

梅蜜及时补上了一个法术,盗贼的匕首撞在透明的屏障上面,掉了下来,李奥娜暂时没有危险了,但盗贼的视线随即落在了弗罗的牧师身上。

可怜的小牧师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结果正按着鼻子爬出走廊的盗贼学徒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足踝,梅蜜扑倒在走廊上,这次遭殃的不是她的屁股而是她的前胸,她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第一次觉得某些位置过于丰满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还没从头昏目眩中恢复过来就被抓着头发一把提了起来,她一边无声地诅咒着葛兰一边徒劳地挣扎着,就在这当儿她想起葛兰曾经和她玩儿过的把戏,葛兰是个出色的盗贼,他当然知道一个盗贼想要杀死某人的时候会怎么做,虽然那时候他纯属玩笑地将梅蜜当做了演示的对象,但现在弗罗的牧师还真要感谢一下他的恶趣味!

梅蜜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镶嵌着一枚很大的水晶,底座是黑铁的,看上去不太值钱,但它的价格要超过一枚与它同等大小的纯金戒指——梅蜜全力下压戴着戒指的中指,一根细巧的刺针从里面跳了出来,它只是小,实则两面有刃,而且锐利的就像是在魔鬼的头骨上打磨过,梅蜜没去费心刺击抓着她的盗贼——她又不准备给他开个耳洞——只一抬手,割断了自己的头发,同时顺势下滑,翻滚着从盗贼的匕首下逃了出来。

让她再次发出一声诅咒的是前面的墙壁。

她握起双手,既然弗罗没有在前几次的危机中置她不顾,那么现在她也只有向美丽的弗罗祈祷了,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个强大的神术——不过这次不是弗罗,而是克瑞玛尔。

黑发的施法者如同幽魂一般突然出现在走廊里,他手里已经捏好了一个法术手势,盗贼想要逃走,但迅猛的火焰只一霎那就把他吞没了。

“哦,”梅蜜绝望地叫道:“李奥娜还在那儿呢!”

第285章 麦基

梅蜜抬起一侧的膝盖,双手潜入丝袍下面,干脆利索地将长至脚面的袍子从下到上地撕开,多余的部分卷起来系在一起——幸而梅蜜不会和某些牧师或是法师那样,在穿着长袍的时候里面什么都不穿——最里面还有着一件无袖长衬衫,衬衫的下摆足以遮住屁股和一些不太雅观的部分,但侏儒麦基还是不满意地耸着鼻子,从弗罗牧师身边飞快地跑开,人类的男性在他们的高度上当然看不见那份过于旖旎的春光,但麦基的头顶也只到梅蜜的臀部位置而已——侏儒们对本种族以外的女性不感兴趣,他们认为人类或是其他类人的女性都是既粗劣又肮脏的造物,完全比不上侏儒女性的小巧优雅。

巫妖没有太过关照与注意梅蜜与麦基,他紧紧地跟着那条秘银之蛇,在烟雾弥漫、光线暗沉的走廊里,金属的光泽不断地变化与闪烁着,在法术的作用下,它的速度可能要比一般男性人类奔跑的速度还要快,如果克瑞玛尔的身体里不是有着一半精灵的血脉,他一定会和后面紧跟着的侏儒与牧师那样气喘吁吁,狼狈不堪——他们在奔跑的途中,不止一次地碰上了从廊道的转弯处,廊顶,或是墙壁的暗门,甚至是地板下刺出的刀剑与箭矢,如果攻击是向着黑发的施法者的,那么他或许会投掷出一个法术为自己消弭前路中的障碍,但几次后盗贼们也察觉出了其中的奥妙,他们改而放弃走在最前面的施法者,而来袭击跟在施法者身后的牧师与侏儒,但若是他们以为自己能够捏到一只软柿子就大错特错了,梅蜜已经从最初的惊惶中挣脱了出来,她的女神正注视着她。并慷慨地赐予她力量,她变得敏锐而又强壮,而且虽然她并不喜欢与人正面对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尖利的獠牙与爪子——有时甚至不需要这些,她可能只是施放了一个最为初级的神术。让敌人们变得迟疑、胆怯,充满恐惧,又或者被命令倒在地上——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那也已经足够侏儒麦基举起他捆缚在手臂上的两架犹如玩具般的小小弩弓,射中每一个他所能看见的敌人,处于侏儒的身高限制与出于种族特性的恶趣味,他所对准的位置几乎都是腰部以下,他不需要击中要害【虽然某些家伙确实是有点不够走运】。因为那些细如大针的空心箭头中都藏着取自于蓝环章鱼的毒液,一刺入皮肤与肌肉,基于压力,毒液就会自行注入敌人的体内——那种生性羞涩,只会在遭遇攻击的时候才会恐吓性地放出耀眼蓝光的漂亮小章鱼所拥有的毒液只要一丁点儿就能毒到一个人,虽然不会立即死亡,但被它蛰到的人首先被破坏的就是整个神经系统,他会感到麻痹,无法说话,无法动作。也无法呼吸,虽然神智清醒,但也只有痛苦而缓慢地因为窒息而死。

麦基这次带来了所有能够让他觉得安全的东西——冒险可不是侏儒会去选择的消遣方式。但他说过自己想要成为一个矮人,在克瑞玛尔等人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只能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矮人,取下首饰,不去涂抹脂粉,拒绝绸缎与薄纱,穿上皮围裙,赤着脚,带着假胡子和贴着假眉毛。故意地粗声大气地说话,但他也很清楚。这些是不够的,单就看他的族人与那些人类始终在窃笑不已就能知道。于是他继续着远离族人与被他们孤立的生活,他拿走了房间里每一件精致奢华的装饰品,改变了自己的印记【他原有的印记是盘绕着精美的卷草纹的飞鸟】,打造的东西也从饰品、链甲、符文盘的基座等等精致的小玩意儿改为了锤子和盾牌,就算为此被领主恼恨,而被流放到那些手艺了了的普通侏儒中去打炉子也不在乎。

但每晚梦回,那些被他压在床榻下面的游记与诗歌,那些被他一再翻阅因而边缘翻卷破损的羊皮纸卷轴都在告诉他矮人不是这样的,如果说麦基一开始只是因为族人的冷漠无情愤而选择成为一个矮人而不是侏儒的话,自从他看了那些歌颂冒险生活的记载后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些壮阔而华美的故事而去了——难道不是吗?这才是一个侏儒,或说是对自己有所期望的智慧生物所应有的目标,看看他的族人们吧,他们像是些什么?装饰华丽的蛆虫而已!对龙火列岛,或说是东冠之外的事情他们漠不关心,又或者说,岛内的事情也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干系,反正无论是谁统治群岛都会需要他们为其服务的,矮人们憎恨水,就算是被劫掠到龙火列岛上来也会因为倔强的脾气与耿直的性情而很快死去,那么还有谁呢?精灵?不,就算是个疯子也知道一个精灵意味着什么——只有侏儒,这些乐天的,自私的,华丽的,不管是恩惠还是仇怨,只能在他们小小的心里留下浅淡印痕的小家伙们才会心甘情愿地跪伏在人类的脚下,用自己的技艺换取所谓平和富足的生活。

但这是不对的!麦基想,他烦躁地翻阅了每一张羊皮纸,没有,没有那个侏儒成为过人们所公认的英雄,他们甚至无法成为一个敢于与冒险者们相对峙的邪恶之人,只能在某些篇末章尾中有幸获得只字片语,如果撰写这些文章诗歌的人有更好更多的东西可写,那么就连这么几个单词都会成为奢望。

难道侏儒不比矮人更强吗?既然他的族人和他的父母都曾经轻蔑地称矮人为“地鼠”,那么他们原本就该比矮人更强,那些令人阅之热血沸腾的描写难道不该被用在侏儒身上吗?站在骑士与精灵身边的也应该是侏儒,获得国王接见与授予金杯的也应该是侏儒,被人们抛掷花瓣,夹道欢迎,所经之处无不一片赞叹臣服的也应该是侏儒啊?但他看到的只有矮人,矮人。矮人,数之不尽的矮人!

麦基曾经以侏儒的身份想要参与到那些冒险者的队伍中去,但很可惜的。那些冒险者们不是哈哈大笑,肆意地戏弄嘲弄一番后就威吓他要把他当成一只球来踢。就是企图让他成为一个半身人的替代品,麦基虽然从未离开过龙火列岛哦,但也知道半身人从来就没有充当过盗贼以及骗子之外的角色,也有些冒险者假意允诺,但最后的目的不过是先要从他那儿谋取一些免费的武器与器械——他们也提起过矮人,他们在说起那些肮脏、粗鲁、性情暴烈的“地鼠”时眼神与口吻与说起侏儒时完全不同,虽然他们时常咒骂矮人,因为矮人们总是十分擅长于用他们的锤子宣扬正义与公正。但这是完全不同的,矮人会让他们畏惧,让他们叹服,让他们尊敬【哪怕并不能阻止他们在可能的情况下割断一个矮人的喉咙】,而侏儒们只会让他们厌恶与鄙视,即便侏儒们在某些时候也相当危险——如果需要切实地比喻一下的话,两者之间的差距就像是野猪与臭鼬,一个猎人如果能够在围捕野猪的时候献上自己的一份力量,也能让他在酒馆中吹嘘好几天,但如果他只是单身一人抓住了一只臭鼬——那也很危险。很艰难,但许多时候,猎手们甚至会羞于提起自己的猎物中曾包括一只臭鼬。

那么我就做矮人好了。麦基这样想,但在克瑞玛尔等人来到龙火列岛之前,他也只能假扮成一个矮人,而不是真正地成为一个矮人,是克瑞玛尔的同伴们给了麦基希望,他们并不觉得一个侏儒想要成为一个矮人是件可笑的事情,也并不因此对他另眼相待,这很好,麦基喜欢这样。

但最终促使着麦基跟随着他们离开龙火列岛的并不只是这个缘故——那些被麦基的未婚妻子带来的“艺人们”一离开麦基和她就被拘捕了。他只所以被施放还是因为有着从路泽尔大公的信鹰那儿得知了这一突变的克瑞玛尔大人的命令——他和凯瑞本利用飞翼船从灰岭赶到碧岬堤堡,又从碧岬堤堡传送到侧岛。只略作停留就从侧岛赶往碧岬堤堡并转往白塔——麦基坚决地要求与他们一起去救援伯德温与王女李奥娜,他能够被释放是源于克瑞玛尔大人对他们的信任。但他知道单凭信任并不能让他和他的未婚妻子摆脱先前的罪名,即便他们并没有背叛与出卖他们的新主人,但就误将敌人带到了伯德温等人的面前就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过错了,想要有所挽回,不是动动舌头,又或是奉上一两件珍贵的珠宝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奉上的是自己的力量,智慧与性命。

他不喜欢他的未婚妻子,但麦基知道,整件事情的源头也不过是一个女性侏儒想要获得她未来丈夫的欢心而已。如果他能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一定的作用,那么他就能向他们的新领主祈求,请他宽恕她,同时麦基也抱着一个细微的野心——那就是,如果他能够表现出自己的力量,那么是否能够在他们将来的队伍中获得一席之地呢?

问题是,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身临其中,他才知道,准备永远不够多。

他在跑过一段走廊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了下去,他听见那个弗罗的牧师在惊叫,她的脚就在他的眼前摇晃,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抓住了那只秀丽的,缀着珍珠的缎鞋,但它太滑了,他的双手根本没法儿着力,侏儒的手指刺入了梅蜜的脚背与脚趾缝隙,弗罗的牧师无法遏制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她走在侏儒前面,地面塌陷下去的时候她反应迅速地向前一跃,将自己的上半身抛至地板上方,她的手指抓挠着地板,指甲翻裂,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松开,葛兰向她描述过盗贼们常会在自己的公会中设置怎样的陷阱,像这种塌陷的地板下面如果不是存储着柏油的木桶就是盛满了酸液的陶缸,她努力地往上爬,但她的脚上还挂着一个侏儒,侏儒的重量和身高都和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在这个时候,梅蜜觉得他要比铅铸的巨人还要沉重,但她连抖动腿脚把他踢下去的动作都不敢做,她已经快到极限了——她试图祈祷一个神术,让自己力大无穷或是飞起来都可以,但她只断断续续地说了几个字就明白自己绝对不可能在掉下去之前把祈祷词说完,梅蜜改而呼唤黑发的施法者,但让她绝望的是,施法者似乎并未察觉到后方的问题。

麦基歪过脑袋,看向下方,距离他的脚趾只有一两寸的地方就是平静的半透明的黄褐色液体,它们被存放在一个巨大的陶缸里,看似波澜不惊,但侏儒能够嗅到那股让他浑身颤抖的刺激的酸臭味,侏儒们从不少见各种各样的酸液与其他的腐蚀性溶液,毕竟这些东西也是经常被用于首饰与武器制作的,他闭上眼睛,吞咽了一口口水,无穷无尽的懊悔与恐惧袭上心头,是的,他后悔了,他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他只是一个侏儒,就算是他想要成为一个矮人,那么他也大可以像一个装扮成矮人的侏儒那样平静舒适地活下去,而不是悬挂在一个弗罗牧师的脚上,等待着自己落入酸液,在巨大的痛苦中挣扎着死去,就连躯体的一部分也未必能够留下——不,他不想死,麦基无声地喊叫着,近乎于发狂地抓着梅蜜的脚,鲜血从他的手指流向他的手臂,弗罗的牧师或许在诅咒,也有可能在咒骂,或是哀求,麦基已经听不见了,在那只脚晃动着下落的时候他锐利地尖叫了起来,他的靴子浸入了酸液,酸液流入被腐蚀而出的坑洞,浸泡和吞噬着他的脚趾。

但下落的势头被阻止了,麦基被拉了上去,就像是一只夹着鱼尾巴的螃蟹,他被丢上地板的那一刻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而后一股冰冷的触感唤醒了他:“放开,”盗贼葛兰说,那根将梅蜜与侏儒从塌陷的坑洞中提出来的银绳沿着他的靴子攀上了他的腰部,在那儿旋转了两圈后停顿了下来:“否则我就割掉你的手。”

盗贼比刀刃更加冰冷的语气让侏儒从恐惧中清醒了过来,他左右晃动身体才能从梅蜜的脚下拔出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已经僵硬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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