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老样子,”骨龙的声音就像是雷霆在云层中回响,龙语的发音原本就洪亮悠长,而霜白不知在那条骨缝里面的发声器官更是能够将她的声音传化为震慑人心的利器,可惜的是她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类,“埃戴尔那,卑劣的龙裔。”
“很久不见,”与她相反的,埃戴尔那柔和地回复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眷恋与怀念:“我的爱人,虽然很难说你还是老样子,但对于我来说,你永远美如星辰之下的皑皑白雪。”
“你曾经背叛了我,”骨龙如同哀嚎般地喊道:“两次,埃戴尔那,你认为你的甜言蜜语还能够迷惑得住我吗?我被你囚禁,失去了自由与理智,但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如何被你吞噬的——埃戴尔那,我非常痛苦,非常,已经有一千年那么久了,我曾经无数次地发誓,我会把你的命匣找出来,然后抽取出你的本质,我要用火焰焚烧你一千年,再用酸液腐蚀你一千年,用寒冰禁锢你一千年,再用我的牙齿……幸而我还有着牙齿,将你的骨头细细地磨碎,整整一千年。”
“啊。”埃戴尔那说:“再没有比这更炽热的情话了,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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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碧岬堤堡忙着同时充当术士以及奶骑的异界灵魂当然不会知道七十七群岛正在发生着一场何等惨绝人寰的喜相逢,他为自己施放了一个浮空法术,在城墙崩塌之后,他和克瑞法的施法者们及时营造起了一道魔法的防线,那些会对凡人造成威胁与惊吓的不死士兵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关键在于那些魔像。”他麾下的一个术士飞到他身边回报说:“它们几乎不畏惧魔法,单纯的投石与火焰似乎也无法影响到它们的行动。”黑发的龙裔点了点头,这些魔像不单单不畏惧魔法,以及魔法之外的各种防御手段,它们还有着如同人类一般的智力,还有动作的协调性——要知道,一般的魔像,尤其是人类造型的魔像,很难做到如同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自如灵活的动作,总是有着一些属于无机魔法造物的刻板与僵硬,这也是如阿尔瓦法师等总是赋予魔像部分动物肢体的原因。但这些在法崙军队的黑铁魔像上是相当难以发觉的,如果有魔法将这一区域的所有事物都变小,那么可能会有人认为正有一些身着黑铁盔甲的人类正在滑稽地攻打一座如同玩具屋的城市。
“在高魔世界出现高达是不合理的。”异界的灵魂喃喃道,他看见一座黑铁魔像正在拔出身侧的宽剑【与他的身形完全成比例】,只一下就将两只不走运的鹰首狮身兽以及它们脊背上的骑士打飞了出去。幸而和这些骑士们在一起的还有法师,他们勉强可以算是逃过一劫,鹰首狮身兽狡猾地收起双翅,任凭自己与身上的龙裔坠落下去,以便麻痹和躲避敌人,但让它吃惊的是,那尊黑铁魔像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们,没有握住宽剑的那只手一抬,就准确地抓住了它们,而下一刻,血水与魔法的光亮就从金属的巨掌中迸溅了出来,血水来自于鹰首狮身兽,而它们的主人连同法师一起被一个防御性法术保护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幸运似乎维持不了多久,很快地,在魔像手掌中的发光小球就开始黯淡和模糊了起来——这是法术即将失效的前兆。
黑铁魔像中的家伙——同时是一个强壮的战士与一个卑劣的刺客的男人露出了笑容,虽然他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灵魂,但作为激励与安慰他们的美味饵料,那位将他们从躯壳里抽出来的术士明确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能够完美地执行驱使者的命令,那么他们可以得到所有他们还是个生者的时候也未必能够得到的东西——是啊,他记得自己死了,他以为自己会和吟游诗人描述的那样来到一片荒芜的原野上,竭力倾听可能的召唤——他记得自己似乎是向盗贼之神玛斯克做出过奉献的,但他也经常祭献过阴谋之神玛斯克,为了某些棘手的任务,或者是财富之神沃金,在自己的钱囊被娼妓与酒馆榨干的时候,他甚至朝拜过苦难之神伊尔摩特,但那是为了伪装成一个麻风病人,他还向那些神祗祈祷过呢?他自己也不是记得很清楚了,毕竟作为一个孤儿,一个流浪者,一个逃兵,一个独立的,没有加入任何工会的刺客,他注定了不会真的去虔诚地信仰某个神祗——他也担心过自己会被魔鬼与恶魔作为猎物带走,也害怕被作为伪信者钉在死亡之神的高墙上,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死亡带来的黑暗消逝后,他竟然能够重新回到生者的世界,虽然是作为死神的使者而来的,但难道他还是个生者的时候,就没有为了金币和美色夺取他人的性命吗?
他是不会介意充当黑魔魔像的内核的,说真的,他还挺喜欢的,人类的箭矢与刀剑,或者说,任何武器,包括那些小投石机,都无法伤害到他现在的躯体,在失去了痛苦以及其他感觉之后,更是只有人类死亡时的血肉飞溅与大声哀嚎才能让他感到满足——看啊,就连他曾经需要万分尊敬的施法者也不过是他手掌中的小虫子,只要轻轻一捏……
黑铁魔像中的灵魂茫然了,就在他准备结束威吓,握紧手掌,毁灭这些被他嫉恨着的天赋者的时候,他的手掌……不见了。手掌里的法师一找到机会,就猛地撕开了一个卷轴,施放了一个法术,这个法术将他连同施法范围里的生物一起高高抛起,扔到了城墙之外的空中,随后掉落到海里,但相对与魔像冰冷的手掌来说,海水可真是又温暖又安全。
异界的灵魂收回了指向魔像的手指,他的魔法也只消除了魔像的一只手臂而非全部,但如果魔像中真的如它所想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黑发的龙裔转向一个正在攀爬第三城墙的黑铁魔像,在法术召唤来的火焰前,它微妙地退缩了一下,明明火焰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假如里面确实有个人类呢,只能说是他仍然保持着还是一个人类的天性,在火焰扑面而来的时候,很难有人不畏缩。只是这样的情况不会发生太多次,在这些魔像习惯了自己的新躯体后,它们只会变得更难以对付,更为凶暴和无畏。
作为一个心灵术士,异界的灵魂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魔像中的灵魂,但在魔像已经超过了双手手指数量的情况下,它选择了另一个法术。一具魔像在攀爬城墙的路途中停顿了一下,而后开始疯狂地袭击它身边的黑铁魔像与法崙士兵,法崙的战线骤然混乱了起来,但就在这尊魔像摧毁了另一个同类之后,它的动作就变得迟缓,以及相互矛盾了起来,这时候法崙的人们也已经察觉到了它的异常,仿佛是接受了什么命令,黑铁魔像在将碧岬堤堡的第一,第二城墙夷为平地之后,就陆续退出了守卫者们能够攻击到的范围。
只有那些不知疲倦的死者们还在涌上城墙,试图从生者的身体上撕下饱腹的血肉,但就像是克瑞玛尔之前安排的,碧岬堤堡的箭矢已经浸过了被它的血影响到的水,就像是他曾经在白塔做过的那样,他的血,或者说,汹涌纯粹的正能量即便被水稀释,也足以成为这些不死生物的克星,它们就像是人类遇见了有毒的箭矢那样,重重地坠落在地,不再动弹。
第766章 错误
阿尔瓦法师在人们的欢呼中清醒地意识到,碧岬堤堡的危机并未解除,克瑞法的突然插手可能是法崙的幕后之人之前没有预料到的,而在这里的军团首领毕竟原先只是一个佣兵,显然地缺乏那些骑士出身的统帅应有的经验与勇气,所以他在看到黑铁魔像竟然遭到了同类的攻击并且损坏后,就像是一个依靠着借贷才能勉强配置起装备的可怜人那样慌了神,魔像的撤离只是暂时的,但他们或许还能平静一晚,暮色已经降临,而那些可怕的不死生物也已经被施法者们阻拦或是清除——第三城墙上燃起了篝火,警戒着可能的袭击,法师,术士以及牧师们几乎都已经进入了睡眠或是冥想状态,以备明日的战斗——只会比今天更为激烈的战斗。
只是阿尔瓦法师必须先行安抚好那些战战兢兢,思虑过多的议员们,尤其是克瑞法:“当然,”阿尔瓦法师直言不讳地说:“是我雇佣了克瑞法,要不然呢,我虽然很爱碧岬堤堡,但还没有准备和它一同灭亡……是的,克瑞法的价钱很贵,诸位,我只是一个代理人……对,不要想和他们讨价还价,法崙的军队差点就毁了你们,而能够抵抗和战胜他们的克瑞法又如何呢?别告诉我你们竟然会愚蠢到认为他们都是如同伊尔摩特牧师的好人……等等,不会有人真的准备去和他们谈这件事情吧……很好,看来你们还保有你们的理智……是的,你们或许需要付出很大一笔钱,但你们不会认为金币,宝石或是你们能够拿出来的任何东西会比金币,宝石以及你们能够拿得出的任何东西昂贵吧……”
要应付这些喋喋不休的蠢货是件令人异常烦躁的事情,但阿尔瓦法师也知道,这些凡人只是受到了过多的刺激,想想看,巨龙,不死生物,鹰首狮身兽,魔像,这些可能连一个普通的领民终其一生也无法目睹的东西今天竟然轮番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或许会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个无法清醒过来的噩梦也说不定。而面对这样的敌人,除了那些出身于碧岬堤堡的孩子,还有如同自己一样几乎已经将碧岬堤堡视为第二故土的非凡之人,也只有一向傲慢狂暴的格瑞纳达人能够冷静面对,无畏作战了吧。毕竟他们在格瑞纳达的朋友,还有敌人几乎都是一些极其冷酷而又残忍的家伙,或许他们自己也是——想到这里,阿尔瓦法师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黑发的龙裔,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一个小家伙的时候,可根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成为如此强大的一个人——他,阿尔瓦法师是说,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是相当温柔的,温柔到让老法师担心他是否能够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生存下去。
之后,因为龙火列岛流出的“药草”,阿尔瓦法师又与这个孩子有了比较深切的接触,以及法师在之后的情报中得知的,这个孩子果然是龙裔,不仅如此,他还是格瑞纳达王室成员,他的继承权在个数之内,只是格瑞纳达那时候还被伪神格瑞第控制着,所谓的国王也不过是个傀儡……在阿尔瓦法师最为狂放的梦境中,克瑞玛尔甚至成为了格瑞纳达的统治者,所以,即便克瑞法出现,他也不是那么惊讶,不过让他高兴的是,无论是何种身份,黑发的年轻法师都没有试图改变自己温柔的本性,只是一定要说些什么的话,这一次的见面让阿尔瓦深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力量——在他与克瑞玛尔初次见面的时候,克瑞玛尔给他的感觉是“陌生”,是的,就像是一只初生的幼崽,虽然以后也许会成长为强大的猛兽,但它还是十分幼小的时候,是相当无害,茫然以及淘气的;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这只幼崽已经开始成长,只是显然还缺乏对于自我的认识与坚定的信念,这让阿尔瓦法师感到奇怪,因为不管怎么说,克瑞玛尔都不是那种看上去会随波逐流的人;这次可以说是他们相隔了五十年后的第三次正式会面,让阿尔瓦法师感到安慰的是,在变得愈发强大的同时,黑发的龙裔也已经摆脱了以往的彷徨不安,虽然还有些悲伤,但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已经有了明亮的光芒,这种光芒阿尔瓦法师只在极少的人那里看到过,但无论是谁,他们最终都达成了自己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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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会……那么热切……巫妖复杂地说道,因为失去了大量的血液,以及毫不吝啬地抛掷法术的原因,不但他们共同的身体受到了损害,就连异界的灵魂本身都受到了影响——它原本已经可以看见五官的清晰轮廓,但在白昼时分的激烈战斗结束之后,它们的形状又变得模糊起来。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异界的灵魂打着哈欠说道——我只是清楚地认识到了我的改变,嗯,我确实有点改变,我知道我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但这不是说,我就会连我的过去和我的思想一同抛弃,它们很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它们。
它“看着”巫妖,巫妖都能从那张浮动的面孔上看出一个狡猾的微笑——嗯,是的,异界的灵魂甜蜜地说,我还是一个好人。
曾经的不死者在很早之前认为另一个同居者就是一个真正的白痴,但现在,他却要怀念起那个白痴了,至少它不会那么一针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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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碧岬堤堡与法崙的军队来说,随着晨光一同到来的,除了光明,还有战争。
身形庞大如同房屋一般的紫虫在第三城墙下卷曲着身躯,咯哒咯哒地叫喊着,它们锐利的口器四处乱咬,就连比地下的泥沙坚硬出好几十倍的城墙石砖也被硬生生地凿下了深刻的痕迹,在城墙上的人们无不面色苍白,幸而这种挣扎并未维持太久,紫虫僵直着死去,身下都是为了掩盖它们挖掘的痕迹而佯装进攻的法崙士兵,他们的身躯不是被紫虫碾压成了肉酱,就是被它们吞入口中,在布满了层层獠牙的口腔中化为血水,这种血肉狼藉的场面看的人一阵作呕,就连老奥布里都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他喘息了一下才看向身边:“那些毒药会造成持续的伤害吗?”
对于紫虫他也是有一点了解的,紫虫身躯庞大,成年后可以成长到八十尺,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被它吞噬的人可以手持刀剑破开它的腹部逃出,而这样沉重的伤势对于紫虫来说只需要瞬间就能愈合】,虽然有智慧但根本无法与它暴虐的天性相匹配,兼有虫类对于疼痛的不敏感性,属于难以捕捉以及难以操纵的怪物之一,最重要的一点是,它的蜇刺同样蕴含着剧烈的毒性,所以对于大部分生物都是致命的普通药物对它来说是毫无作用的。
“不会。”巫妖温和地回答:“这种药物从深海的一种怪物体内提取并且淬炼,虽然极其有效,但很快就会腐烂与消解,不会产生任何后续的伤害。”这还是异界的灵魂偶尔从人鱼们的赠礼中发现与告知他们的。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第三城墙下要好几十年寸草不生了,动物与虫子也会远离那里,但碧岬堤堡的人们应该不会太在意,如果说牺牲一道城墙的景观就能拯救碧岬堤堡,他们或许会亲自跳上来把它拆掉。
但这也已经是第三城墙,第三城墙内的居民终于不再抱怨,也许是终于意识到了局面的严重性,他们变得宽容大度起来,不但允许受伤或是需要休息冥想的施法者们进入第四城墙内,还放开了对于平民的限制,就连鹰首狮身兽,这种让他们看了就胆战心寒的怪兽也在执政官官邸的顶层上得到了一个开阔平坦的地方休养与进食,克瑞法的骑士们和碧岬堤堡的骑士们享有同样的待遇,至于前者的主人,他们也能保持尊敬与顺服。
“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议长小奥布里低声自语道,他并不想在阿尔瓦法师与克瑞玛尔前这么说,因为这无疑是一种隐晦的逼迫,但巫妖根本不以为意,如果说人类的忘恩负义,几百年来他已经看得够多了,“或许就在下一刻吧,”巫妖说。
阿尔瓦法师看向黑发的龙裔,无法确认他是在开不合时宜的玩笑还是在认真的回答,小奥布里虽然是泰尔的追随者,但他的心智可没有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来得坚韧,这样的玩笑说不定会让他瞬间崩溃——但下一刻,法师的眼睛就猛地睁大了。
最初的时候,碧岬堤堡的守卫者,我是说,那些凡人,根本无从察觉从敌人的阵营后摇摆着升起的是什么,直到法崙的军队们开始从后方混乱,继而溃散,但碧岬堤堡前方的地形,就如被变作小鸟的法师弟子曾经看到过的那样,是一个如同人类鼻梁般耸立的高地,陡峭平滑的山壁有三百尺以上的高度,下方才是坡度和缓的丘陵,溃散的士兵根本无法逃出生天,于是他们一部分向着鹧鸪山丘,一部分向着碧岬堤堡,展开了疯狂的攻击,黑铁魔像也有一部分跟随着士兵行动,看来他们的军团统帅也已经做出了决定——之所以说是一部分,是因为在无声无息中,另外一部分黑铁魔像也也已经被突然生出的荆棘与藤蔓纠缠住了——而突然出现的精灵战士,甚至还有一些矮人们,他们手持的竟然都是精金的附魔武器,坚硬的黑铁在这样的武器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在藤蔓抓住魔像的四肢时,这些卑劣的敌人已经将它们赖以行动的手脚一一砍断。
伯德温倾倒在地上,他从未感觉到身躯竟然是那样的沉重,但被砍断手脚……他不觉得痛苦,只感到了一阵空虚——他们的灵魂虽然与黑铁魔像相连接,术士却不会愚蠢到让一尊魔像拥有人类感知痛苦的能力——曾经的诺曼王听到了一阵他不懂的大喊大叫,然后是精灵温柔的回复,他侧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右手正在扯开藤蔓,向着自己爬过来。就和高阶法师们制造出来的魔像一样,奥斯塔尔用人类的灵魂与矮人【侏儒】的技巧制造出来的傀儡也一样能够在被击碎后重新恢复,只要它们的内核没有被破坏。
伯德温看到那位身形颀长的精灵,还有矮人们跳起来用锤子和斧头将那只巨手碎成无法计数的小块,藤蔓们把它们卷起来,无视它们的挣扎,将它们送到就连伯德温也看不见的地方,而后,从这些人中走出了另一个精灵,一个牧师,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追随者,他将一只手放在了另一个被抓住的魔像身上,祈祷神术,在数次艰难的拉锯之后,从魔像的身体中溢出一团灰黑色的烟雾,安格瑞斯的牧师轻微地皱眉,显然这个污秽的灵魂不由得令他感到一阵憎恶与下意识地想要远离,他的同伴握住了他的手,在又一次冗长缓慢的祈祷之后,就像是虚空中多了一个人类无法看见的漩涡,烟雾先是想要逃走,被透明的障碍阻挡之后,它就不由自主地被拉向那个漩涡,它的朦胧身躯被可见的拉长,拉长,最终被卷入到了漩涡之中,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哀叫,它消失也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它,”矮人用斧头的尖儿挠了挠胡子:“是死了吗?”
“是去他早该去的地方。”精灵牧师回答道:“只是它注定了要在哀悼荒原上流亡或是成为恶魔与魔鬼的食物——虽然我不知道制造了这些魔像的邪恶之辈是如何做的,但它已经有了弥补的残缺。”
安格瑞斯的牧师说完,就转向了第二个黑铁魔像,伯德温紧挨着它,他满心惶恐,难道他也要面对这样不堪的命运?不,绝不,他是英雄,是国王,你们的密林之王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经连续二十年并肩作战……他大叫着,但黑铁魔像并不能发出声音。
就在伯德温就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精灵牧师转过身来,迷惑地看着他:“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他说。
第767章 反击
“果然是有所不同吗?”奥斯塔尔说,作为一个已经将自己彻底扭曲的红袍术士,他现在的外形与其说是偏向于人类倒不如说是偏向于巨龙或是魔鬼,难以计数的棘刺从他的脊背与四肢的关节里钻出来,细密的鳞片覆盖在每一寸皮肤上,他的眼睛如同融化的黄金,瞳孔几乎就是一条竖立的黑线,曾经在白塔的安芮与法崙的那位皇帝陛下身上做过的技巧与经验,被他施加在自己身上,他所要遭受的痛苦则要比他们几百倍,但奥斯塔尔甘之如饴,他时常站在镜前凝望自己赤裸的身体,从膜翼到尾巴,从鳞甲到棘刺,他所用的东西几乎都来自于红龙,红龙的灵魂在他的身体里咆哮着,“我是红龙的继承人,”奥斯塔尔无数次地对着自己说:“我将完成格瑞第未尽的事业,我会成为巨龙之主,一位伟大的神祗。”
他的力量变得强大无匹,但相对的,他的理智却在逐渐离他远去,只是他身边的人,无论是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还是格瑞纳达的术士们,又或是魔像中的灵魂,都不会去提醒他。
当奥斯塔尔将利爪一般的手指放在伯德温身上的时候,曾经的诺曼王颤抖了,他是唯一一个能够回到奥斯塔尔这里的魔像,但在奥斯塔尔探究的视线下,懊悔的浪潮顿时将他淹没——他怀疑这个术士会在下一刻就将他拆解成碎片,提出他的灵魂,详细地研究每一个与其他魔像不同的地方——但不,如果一定要找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伯德温还是知道的,是因为精灵们知道了这尊魔像中藏着一个他们的密林之王,凯瑞本曾经的人类挚友的灵魂,这让他挣脱了藤蔓与荆棘的桎梏,跃起,奔逃的时候,精灵们阻止了矮人的追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到这里,难道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红袍的谎言,认为自己能够重新获得一具新的躯体,再一次作为一个强壮而年轻的人类行走在令他眷恋无比的大地上吗?
但对于奥斯塔尔来说,伯德温的思想无关紧要,但在透过他的记忆,看到精灵们满怀着复杂的情绪,制止了矮人的行动时,他耸着双肩,轻笑出声:“看来你还是很有点用处的,”他说:“好吧,你证明了你的价值,人类,你将会被我用在更重要的地方。”他这么说,然后伸出手去,在伯德温不安与绝望的嘶喊声中,把他的灵魂塞进了一块丑陋的煤晶里。
“他曾经背叛过精灵吧,”不知什么时候,小魔鬼阿斯摩代欧斯已经降落在了术士的身后,它用小巧的双翼包围着毛茸茸的身体,声音尖细地说道:“我必须承认所有美好的情感都有那么一点令人讨厌,但如果我们能够使用它们的话,又会觉得它们真是可爱极了。”
奥斯塔尔并不回答它的话,他不是德蒙,对这个似乎总是出现在各个关键人物身边的小魔鬼没有丝毫松懈之心,哪怕他已经从小魔鬼这里得到了许多帮助,但谁都知道,人间最恶毒,最聪慧,最残暴的高利贷者也无法超越魔鬼的一根小手指头,他得到的东西都标着看不见的价格,他只希望自己能够真正的变得强大,至少能够无视或是偿付得起小魔鬼的索价——有时候,他也怀疑过阿斯摩代欧斯并不只是一个小魔鬼,但作为一个龙裔,他甚至无法向无底深渊伸出触须,小魔鬼身后的黑暗,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猜测与观察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