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一愣,却是无奈道:“应该是些胆大的,趁着夜色摸了进去……你们方才说的那尊佛像,据传就是这样给贼人摸走了,还有人说那佛像有灵,时隔几年又回来了,还偷偷在那院子里哭,叫我说简直是一派胡言!毕竟,就算那院落中真有东西怪力乱神,那也不该是那尊佛像,而该是李魁首的那把剑。”
曹野不懂这些,随口一问:“什么剑?”
“就是那把凶剑啊!导致李魁首被仇家报复的凶剑!”
一提到本行,铁匠立刻来了精神,显然,他在越州城中打铁多年,见过许多江湖异士,也对李魁首家中那把传闻中斩人无数的凶剑极有兴趣。
铁匠说道:“李魁首虽对祖辈之事讳莫如深,但是,却又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丢弃那把剑,故而将它藏得极深……在他们一家落难后,有不少人都去他家里找过,据说,里头还有闻名江湖的大盗,叫什么雨燕尾,但却从未找到过那把凶剑踪迹,只知此剑剑身有雕纹,以玄铁为基,瑞兽为名,江湖中见过此剑的人大多都死了,而李家人将它唤作,宝剑勾陈。”
第40章
“说来……我们晚去了那五通观也不会关门,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正午刚过,孔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和南天烛走在去往城外五通观的路上。
昨夜,两人冲动之下搬离了客栈,好在曹野先前付的月钱还在,虽然住不上原来那么好的客房了,但也没到睡大街的地步。
因为床太硬,南天烛这一觉睡得眼圈乌黑,但显然火气没消,这一路走得急,浑身铃铛都在摇摆作响,惹的沿途路人不断侧目。
闻言,她冷哼一声:“前头两样仙蜕也就算了,无根肉和天王胆,都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想要谋财害命,但这回这个麒麟骨,分明就只是百姓可怜李家孤女,想为她正名,结果那个姓曹的竟连这样的传闻都不放过,也要破除!我看,他分明就是因为阮将军之死做贼心虚,才想让老百姓不信神火将军……哼,我偏不想让他得逞,就是要证明,越州百姓想得没错,此事本就是那些妖道合伙起来谋财害命,而李猊身为麒麟骨,杀他们也是天经地义!”
南天烛语气义愤填膺,听起来简直恨不得要再捣曹野两拳,而听了她的话,孔雀却只是喃喃:“因为做贼心虚,所以即便快死了,还要查案?”
相处这些时日,孔雀对曹野的印象其实不算坏,无非也就是个身体孱弱的公子哥,有点聪明也有点奸猾,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竟会是这天下人人唾弃的大佞臣。
孔雀听闻,曹野身为阮云夷发小,却不顾关外大雪,传旨让阮云夷腊月里去送死,完全是步了他爹的后尘。
虽说此事细想来,曹野其实有些冤枉,毕竟下旨之人是当今皇帝,九五至尊,又如何能够轻易收回成命?
只是,百姓们不明白,作为曾经的首辅之子,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曹野又为何不出言劝阻?哪怕是以死相谏,挨几下廷杖,也好过就这样放任阮云夷冬日出征,最后死在灰鹞岭上。
在见到曹野本人之前,孔雀也是这样作想。
只是,随着他亲手给曹野摸过脉,扎过针,孔雀如今已经再清楚不过,曹野那副身体,说是黄土盖过脑门,一只脚踏进棺材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家中还有一个弟弟不能连累,真的可以阻止皇帝下旨吗?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嘟囔:“但他的身体可是货真价实要完蛋了,他的肺火已经入了心脉,如此下去,还能活十年都算高寿,如果真的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怎么会让他拖着这副身体出来查案子?”
“他那是天谴!你怎么还为这种人说话?”
南天烛正在气头上,立刻刹下脚步:“孔雀,你肯和我一起走,难道不是也看不过去他的所作所为?你虽然不信鬼神,但阮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也不知道吗?”
虽说长得小,但南天烛额心天生一颗观音痣,板起脸来时竟当真有几分气势,孔雀给看得一阵心虚,小声道:“阮云夷是什么人其实我也不了解,我只知道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也可以说是过于骁勇了。”
每每想到这个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的名字,孔雀都觉得十分怪异。
他有时觉得,自己应该要恨阮云夷,毕竟,正是阮云夷害得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没爹没娘,如同草原上无主的马驹,只能四处游荡。
然而,对于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个家,孔雀却也生不出多少感激。
自他出生以来,整个家族中唯一对他好些的只有母亲,剩下的父亲,兄长,乃至奴仆,待他都像是对待一只生来柔弱的羔羊,当他是个累赘,恨不得能早早将他丢弃在荒郊野外等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