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前辈道:“老朽当年亲眼见过公冶俘屠杀人,也亲眼见过阴阳双剑下的伤口。翁老与夫人身上那处伤口特殊,的确出自阴阳双剑的阳剑,是半分抵赖不得的。但奇就奇在,凭那柄阳剑的分量和速度,和这处伤口是无法对应的。”
那人反驳道:“这有何奇怪?单庄主剑术不及他师父,速度差些,力道小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老前辈还算客观,说出了这处伤口最大的诡异之处:“若有此伤的力度,就该有更快的速度,但这伤口不够利落,速度是不及的。而七步绝杀若是只有这个速度,便达不到那样大的杀伤力。此伤看着可怖,却难以对应,这才是奇怪之处。”
单慕知这才道:“不仅是翁老,念念和夫人的伤口,都几乎完全一致。试问在场诸位,谁能做到对不同三人刺出完全相同的三招,还能留下完全相同的伤口?”
在场之人都沉默了下来。
此言的确有理,寻常人的功力就算再深厚,也无法做到如此精准。环境不同,对面人的功力不同,的确是无法做到完全一样的。
更何况,单慕知右手受伤是事实,面对功力比翁念念更强悍的翁文石,的确是不该还能使出那样让对方不堪一击的招术的。
单慕知的目光冷然看着站在人群后的彤华,新仇旧怨加在一起,他就要喊出她的名字。
但此时却有人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人群朝着那人望去,那人站在人群之中,口中道:“仅凭剑术,自然难以做到,只是大家都忘了,这天下间的奇术极多,单说那异术种类繁多,学上一两招来加以运用,兴许也并非难事。”
立时便有人斥道:“一派胡言!诸位都是当今武林响当当的人物,有身份有地位,傲于自身绝学。岂有那无耻之徒甘愿学这等旁门左道,玷污武学奥义!”
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语落地,众人纷纷应和:“喻楼主说的是!”
单慕知瞧了他一眼,道:“喻楼主说的是,但有关此言也不无道理。若用异术辅助,的确可以造成此种情状。既然今日要详查,便不能放过这种可能。”
那人是玉蝉楼主人喻高义,如今四十有余,相貌十分儒雅,在江湖上颇具盛名。他一贯是个端正刚直的正派作风,来到清子山庄后,虽遇这许多变故,却不曾掺和一言。直到此刻听到有人说出异术,才加以反驳。
他听单慕知如此说,便道:“若说是异术士,那也不难验证。我听闻那修习异术之人,身上总有些反噬之兆,与寻常伤口不同。既然昨日已经验过伤口,也无妨今日再验一回。”
他大义凛然地从人群之中走出来:“我先来。”
单慕知原不是为了验他,正要开口,却听人群之后,彤华悠悠开口:“喻楼主,莫急啊。”
第102章
真凶 我仔细选个最贵的脑袋。
喻高义听见这话,回过头去,一眼看到翘着腿坐在那边廊下的彤华。
他穿过人群走了过去,立在她身前几步,双手合于身前,恭恭敬敬地朝她躬身行了一礼:“李姑娘。”
在场之人见这一幕,大多有些吃惊。
彤华此来一直十分低调,刻意压抑自身风头,几乎不曾出头,即便在场有人因她出众美貌注意到她,也不会全然被她吸引,更遑论去刻意打听她的名姓。
此时骤然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大多数人也都是因为喻高义的举动。玉蝉楼在江湖上素有声名,喻高义也是有些身份在身上的,怎么一把年纪了,倒向着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行了礼。
此时一看,才见着昨日那站出来提出凶手手臂有伤的颂意,居然站在她的身后,也是她的部下。
彤华与他玩笑一般开口道:“呀,原来喻楼主还记得我。”
喻高义收了手,但依旧十分恭敬地微微躬身道:“李姑娘这话折煞我了。昨日诸位聚在一起,我初初瞧见姑娘,立时就认出来了,只是见姑娘行事低调,才不曾打扰。”
彤华微笑着戳破他道:“原来如此。我还道人心易变、时移世易,喻楼主如今风光了,早就不念当日,若是我不开口打个招呼,喻楼主便不打算来与我叙旧了。”
喻高义面色不变:“岂敢,姑娘玩笑了。喻某从前落魄,是受阮盟主提携才有今日风光,自然记得昔年阮盟主之恩德,也记得姑娘向阮盟主为我美言的恩情——喻某要多谢姑娘的。”
他回忆起自己发家的经过,吹捧过了阮经年,也不忘如今是她坐在自己的面前。话说了一圈,最后还能绕回到她的身上。
彤华笑得温和,说话却不大给他留情面:“倒也不必特地记我的恩情。我一贯看不上你为人行事,不曾替你美言什么,受不得你这谢。”
这话无异于在众人面前给喻高义脸上扇了一巴掌。尤其是宾客中有与他不那么对付的,此刻如看好戏一般高声道:“喻楼主,快回来罢!一把年纪了,何故将自己这一张老脸,送到那黄毛丫头的脚下踩啊!”
这话的态度十分轻蔑,颂意立刻便侧目看向那人,手中长剑也向前挪了三寸。倒是彤华十分淡然,抬手示意他不必动作。
她眉尾微扬,只瞥了一眼那人,便回过头来。喻高义在她面前颔首道:“姑娘天性聪慧,自然看众人都是凡夫俗子。”
其实凭借他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已许久不曾有人敢这样无礼地对他。但此刻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还是忍了下来。
那个口出狂言的蠢货,自己没听说过李梦微的大名,敢在这里放肆,他却绝不敢如此。
当年他跟在阮经年身边,见识过这位李姑娘的手段。脸面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东西,得罪了她,自然有千倍万倍的报复等在后面。
彤华摆摆手,道:“喻楼主也不必因我在此,就来拍我的马屁,叫他们这些不知情的蠢货见了,反倒丢了自己的脸面。”
那人被彤华讽刺一通,恼恨顿生,提起兵器就朝彤华而来。彤华纹丝不动地坐着,自有喻高义立时回头,替她去挡。
那人骂道:“喻高义,她如此羞辱于你,你倒替她挡剑。亏江湖夸你风骨清明,今日如此,真是丢尽脸面!老子瞧不起你!”
言罢那人内力更厚三分,竟与喻高义直接在场中动起手来。
他们功力相差不多,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分不出个胜负。
彤华冷眼瞧着,看那边单慕知隐忍的神色,又注意到场边已有了打算插手阻止的人,这才给颂意了一个示意。
颂意立时拔剑而去。
他长剑带起倏然长风,在喻高义抵挡攻击之时,直直速袭向他的后背。
场中人万分惊愕,一边暗暗惊讶于颂意功力,一边又心道他此招阴损,居然趁喻高义无力回头抵抗之时做此杀招。
可下一瞬,喻高义掌下竟忽生出一股巨大力量,一掌将那人拍倒在地,而后立刻回过头来,掌间隐泛黑光,径自将剑气推出。
颂意目的达成,收剑而退,那携带着黑光的掌力突然失了受力,瞬间将一旁的柱子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