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睨着他发间的珠花,面色平静,“既然知道,为何还总叫哥哥?”
郁安回答:“你没告诉我名字,所以我只能这样叫你。”
这话完全像是随口一说,毕竟对方的每声“哥哥”都又轻又软,怎么听都像是故意的。
少年垂眼看着郁安,眉眼冽然如月夜冷湖。
郁安猜测他又要生气,准备说点好话:“其实……”
少年冷声打断他:“我叫礼肃。”
郁安一愣,“嗯?”
少年像是没心情再和他周旋,甩下一句“别再乱喊”就踏出了无云宫门。
以为郁安会被他的无礼吓退,礼肃步履不停,懒得回头再看对方的反应。
但很快,他察觉到指尖一热,有柔软的手掌抓住了他。
礼肃一僵,整个人被钉在原地。
“那个,礼肃、哥哥。”低而软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礼肃转头,眸光寸寸下落,最终停在郁安仰起的小脸上。
略显苍白的脸因为跑动泛起了微薄的粉,小殿下眨眼的频率很慢,带着天然的温吞无辜。
过了一会才缓过气来,郁安看向沉默的少年道:“礼、肃,是哪两个字?”
“礼义的礼,端肃的肃。”
少年淡淡解释了,又看了看郁安矮小的身影,怀疑他根本听不懂。
但郁安抿唇笑了一下,很从容地说:“好,阿肃。可以叫你阿肃吗?”
这个亲近的称呼,令礼肃回忆起很久之前,还未被逼死的母后会亲切地叫他“肃儿”。
往事流过眼前,少年握紧拳头,再开口时语气却很平淡:“随你。”
郁安看出了他的隐忍,想帮他转移注意,便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尾指。
见礼肃目光冷淡地看过来,郁安软下声音:“我叫郁安。”
礼肃唇角染上了嘲弄的笑意,似乎是觉得他的自述多此一举。
“玉安殿下,久仰大名。”
郁安摇了摇头,学着先前礼肃的样子介绍自己:“郁安,葱郁的郁,平安的安。”
他像是看不出对方的排斥,又道:“你可以叫我阿郁。”
礼肃拽开郁安握住自己的手,语调一冷:“我与殿下不至于亲近至此。”
“可以亲近的,”郁安望着他,忽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我想和你做朋友。”
礼肃眉心微锁,疑心自己听错了。
“什么?”
郁安乖乖重复:“想和你做朋友。”
礼肃一默,“为什么?”
对上郁安清亮的眼睛,他又克制不住地开口:“小殿下难道不知道,您的兄长是何等厌恶我么?你与我纠缠太多,难道不怕兄长怪罪?还有国君和王后那边,他们会如何对殿下和殿下的母妃……”
郁安静静听他言明利害,重新握住了礼肃微凉的指尖。
握着还不够,他将自己的手掌贴进了对方的掌心。
礼肃停住话头。
郁安抬眸和他对视,“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母亲。”
礼肃想嗤笑郁安的不自量力,这位小殿下甚至还没自己肩膀高,不知天高不知地厚,凭着一时意气什么都能说出来。
但对方说得太笃定,斩钉截铁得像是真能做到似的。
礼肃无言半晌,替他扶正歪斜的发簪,“殿下莫要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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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安将礼肃送出无云宫没多远,就被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香若叫住。
“殿下,娘娘还在等您。”
知道这是不让自己离宫太远的意思,郁安再次因为年幼而不能自己做主的事感到无力。
礼肃很轻易就能看出他的不情愿,便神色平静地让他不必再送。
郁安只能乖乖听话。
礼肃独自离开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郁安被郁氏按在避风温暖的阁楼里很少出门,没有机会再见到礼肃。
已是隆冬,待在烧碳的房间里倒是衣着轻便。
郁氏虽是唯一的宫妃,但不受圣宠,月例依旧有限,冬日里能从内务府里领到的必需品不多,基本上都贴在了郁安这里。
郁安几次去她住处,虽然也能见着炭火但始终暖意不足,觉察出异样便劝她照顾好自己,不必顾及他。
郁氏眉目温柔地答应了,却并不放在心上。
直到郁安搬出再这样就不喝药的说辞,她才眼含讶异,告诫他不可任性。